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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攝影賞析:小琉球.海之濱(一)

作者、攝影:沙浪

【編按】6月8日世界海洋日即將到來,從即日起環資將推出海洋日特輯,邀您一起進入藍色海洋世界,了解海洋的美麗及哀愁。世界海洋日的概念,在1992年由加 拿大政府在里約熱內盧舉辦地球高峰會議時提議。在海洋計畫團體〈Ocean Project〉和世界海洋網絡〈World Ocean Network〉的推動下,聯合國大會於2008年12月正式議通過,每年6月8日為世界海洋日。世界海洋日成了一年一度為了慶祝人類與海洋之間的聯繫的國際慶典。上百家來自於50幾個國家的水族館,動物園,博物館,保護組織,國立保護區,政府機關及人民一同響應。

今年世界海洋日的主題為「海洋生命Oceans of Life」,期望能喚起人們了解海洋生物多樣性的重要,認識不同的海洋生物,我們可以怎麼了解、如何行動來保護他們。環資的主題,也將從白海豚、海龜的保育、軟絲復育...等生物來探討海洋生物的保育、與我們的關係...。

「海濱永遠是一條捉摸不定,難以描繪的界限」「海岸有雙重本質,隨著潮汐的節奏,一會兒屬於陸地,一會兒歸向海洋。」海洋三部曲作家瑞秋卡森這麼形容著(Rachel L.Carson 1907~1964)。

也許就是這股海岸的神秘魅力,讓我一去再去這個位在屏東東港外海的小琉球,一次又一次的將腳丫子沐浴在海水中,探尋那些生存其中的各種生物。

精采內文

 

 
 專欄作家:漢彌爾頓.蝴蝶.達爾文
作者:楊家旺


2006.08.10攝於婆羅洲

達爾文在妻子過世後,搬離久居的唐恩小築,遷到了劍橋去。唐恩小築並沒因此荒廢,反而作為學校的用地。後來學校也搬走了,它搖身一變,成了一間博物館。二 次大戰後,偶有一些訪客來到這兒參觀。參觀的訪客裏,有位媽媽,帶著她十歲大的孩子到這兒來。這名小男孩叫漢彌爾頓(W. D. Hamilton),是一位非常喜歡昆蟲的孩子。牛津大學任教的弗德,送給他一本自己寫的《蝴蝶》書籍,間接促成了未來的漢彌爾頓考進牛津大學的動物系就 讀。之後,漢彌爾頓成了20世紀最偉大的演化生物學家之一。他的「親緣選擇(kin selection)」理論,在解釋螞蟻利他的行為上,深深說服了世界螞蟻權威,愛德華.威爾森(E. O. Wilson)。他持續不斷地努力,提出了一些關於演化的論點,這些論點,隨著時間,已漸漸被廣泛地接受,成了演化上重要的理論。

精采內文

 


  自然人文:驚豔在霧台與神山──屏東原鄉行之4
作者:Seeing

再多的文字,都不足以形容霧台與神山兩部落帶給我的驚豔!我想,就讓照片自己來說話吧!唯一要說的是:部落的重建和發展就該朝這個方向走!

精采內文

 


  自然人文:小島生活

作者:王緒昂(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執行長)

初來到蘭嶼,彷彿屋舍也講究輩分,號稱「國民住宅」的水泥房還不敢造次,只能低調的站在部落後方。爾後,水泥 房已經不知算不肖子孫,還是該被視作敵人,囂張跋扈的在小島上橫行,在長者面前!以往我常常讚嘆他人的美好,也經常慨歎他人並沒能從別人的眼中,發現自己 的長才、看見自身的優勢。就像傳統屋,許多臺灣的朋友都很喜愛,在文化、藝術上也都有無可取代的價值。只是,在這達悟傳統屋生成的海島環境裡,她的美反而 沒被族人重視,似乎就像如同沒入地下的建築形式般,只能等待外人來挖掘!

精采內文

 




 
攝影賞析:小琉球.海之濱(一)
作者、攝影:沙浪

「海濱永遠是一條捉摸不定,難以描繪的界限」「海岸有雙重本質,隨著潮汐的節奏,一會兒屬於陸地,一會兒歸向海洋。」海洋三部曲作家瑞秋卡森這麼形容著(Rachel L.Carson 1907~1964)。

也許就是這股海岸的神秘魅力,讓我一去再去這個位在屏東東港外海的小琉球,一次又一次的將腳丫子沐浴在海水中,探尋那些生存其中的各種生物。

小琉球潮間帶的珍貴與特別,珊瑚礁生態形成的生物種類的繁多,自然不在話下;對我而言,最難能可貴的在於他的「平易近人」。只要穿上膠鞋,甚至不用浮潛,不用張大嘴咬著呼吸管、穿上臃腫的救生衣,就可以在海水只到腳踝的潮間帶,恣意發現各種有趣的生物。

出生在台灣西岸的海邊,小時候對於海的印象一直是灰的,沙灘也是灰的,還以為只有國 外的海才是藍色。第一次愛上海洋,遠從大西洋的帛琉開始,這個每天搭著快艇,可以到處浮潛的海洋國度,驚艷海的顏色可以如此變化多端:可以翠綠又可以如此 深藍。來到小琉球才知道,這裡絲毫不比國外遜色,不同的季節還有不同的景致。

(未完待續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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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專欄作家:漢彌爾頓.蝴蝶.達爾文
作者:楊家旺


2006.08.10攝於婆羅洲

達爾文在妻子過世後,搬離久居的唐恩小築,遷到了劍橋去。唐恩小築並沒因此荒廢,反而作為學校的用地。後來學校也搬走了,它搖身一變,成了一間博物館。二 次大戰後,偶有一些訪客來到這兒參觀。參觀的訪客裏,有位媽媽,帶著她十歲大的孩子到這兒來。這名小男孩叫漢彌爾頓(W. D. Hamilton),是一位非常喜歡昆蟲的孩子。牛津大學任教的弗德,送給他一本自己寫的《蝴蝶》書籍,間接促成了未來的漢彌爾頓考進牛津大學的動物系就 讀。之後,漢彌爾頓成了20世紀最偉大的演化生物學家之一。他的「親緣選擇(kin selection)」理論,在解釋螞蟻利他的行為上,深深說服了世界螞蟻權威,愛德華.威爾森(E. O. Wilson)。他持續不斷地努力,提出了一些關於演化的論點,這些論點,隨著時間,已漸漸被廣泛地接受,成了演化上重要的理論。

許多偉大的科學家,似乎都可追溯到他小時候的一些蛛絲馬跡。不少昆蟲學家,小時候都是蝴蝶迷,有過拿著捕蟲網到野外捕蝶的經驗,有過將蝴蝶製成標本的經 驗,可能也有過與人交換蝴蝶標本或與人交流蝴蝶心得的經驗,有過飼養蝴蝶幼蟲的經驗,有過為了獲得某種蝴蝶標本而前往某一遙遠森林的經驗。這些經驗,這些 痴迷,這些執著,無形中塑造了一位偉大的昆蟲學家。

蝴蝶,是許多人接觸昆蟲、認識昆蟲的第一類接觸對象。原因是蝴蝶的美麗在人類歷史中,無論古今中外,早已在文學作品裏累積許多被歌頌的篇章。於是,蝴蝶被 採集、被製成標本、被認識、被命名、被發表、被一一研究清楚。全世界各國家的昆蟲圖鑑裏,我想,蝴蝶圖鑑肯定佔最大多數,且幾乎所有的蝴蝶種類都已被發 現,且已被發表、命名。就以台灣為例,蝴蝶圖鑑之多,若包含坊間出版社、國家公園和森林遊樂區等政府出版品、社區自然資源調查手冊......等等,肯定 近百本(或已超過百本)。

再以昆蟲館為例,全台各地有多少網室蝴蝶園?公家的、私人的,大大小小加一加應該也有數十座吧。這不僅代表飛舞的蝴蝶已被辨識清楚,同時意謂著蝴蝶的卵、蝴蝶各齡幼蟲的外觀、蝴蝶幼蟲的食草、蝴蝶的蛹......皆已被研究清楚。

在生態保育的觀念還未興盛的時代,蝴蝶所扮演的角色往往是吸引對小生命充滿好奇的小孩,激發這些小孩對自然的興趣。逐步地,這類小孩有部份因而成了專業的 動物學家或昆蟲學家,即便不是如此,也幾乎讓這些小孩在長大後成為業餘的昆蟲觀察家。現在,生態保育的觀念興盛,蝴蝶成了宣傳大使,肩負傳播生態保育的使 命。為了讓大家更容易親近這些蝴蝶,蝴蝶被飼養後置於網室裏,不靈敏地飛。不靈敏才容易被人親近。如果可以選擇,蝴蝶應該會比較喜歡在野外自在地飛,即使 牠們可能面對的,是拿著捕蟲網的愛蝶之人,相信蝴蝶也會比較心甘情願吧,以祂的飛行速度去挑選捕蝶人的揮網速度。

然而,在人口過多、棲地漸少的台灣(或者說全世界),蝴蝶因食草漸稀,生活環境被擠壓,而在數量上大大地減少。這也同時讓過往採集蝴蝶標本的愛蝶人,在這樣的時代持續採集時,可能揹上殘害生命或破壞生態的罪名。

時代確實在變,觀念也在變,對待蝴蝶的方式,也因生態保育的興起而有新的、多元的角度出現。不變的是,每個時代都有愛蝶之人的存在,這些人總是渴望在野外 看見蝴蝶健康地飛舞,同時希望蝴蝶永遠存在。蝴蝶的飛舞,令這些人感到愉快。這些人,許多都變成了拍攝蝴蝶的愛好者,發下捕蟲網,改以鏡頭追逐蝴蝶,以手 動對焦的速度試圖追上蝴蝶的飛行速度。這些人試圖捕捉蝴蝶的美麗,試圖留下蝴蝶的美麗影像,並與蝴蝶作朋友。

希望未來,會有許多動物學家、昆蟲學家、生態學家,說起他的小時候,也曾經迷戀過蝴蝶,曾在森林野地上追逐過蝴蝶,以他手中持著的相機,蒐集過數百種台灣蝴蝶的美麗倩影,當作他童年的興趣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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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人文:前往達瓦蘭部落──屏東原鄉行之4
作者:Seeing

再多的文字,都不足以形容霧台與神山兩部落帶給我的驚豔!我想,就讓照片自己來說話吧!唯一要說的是:部落的重建和發展就該朝這個方向走!

【提供一些相關資料】

霧台鄉的主人

以魯凱族(Rukai)為主,「魯凱」的原意是「住在寒冷高山上的人」,目前人口約一萬一千多(2006年資料),僅佔台灣原住民的3%。魯凱族自古發源 於中央山脈南段的大武山區,之後歷經遷徙而分為三大支派:一支西遷至高雄茂林,一支南遷至屏東大武、吉露,另一支東遷至台東大南舊址;舊大南在多年之後, 又有部分族人西遷至舊好茶,其後再分支到霧台、阿禮、神山、佳暮等部落。霧台鄉另有一處「伊拉」部落,為排灣族所建立,在八八風災中受創嚴重;同鄉的好 茶、阿禮、佳暮、吉露、大武等部落,也都面臨遷村或原地重建的問題。

霧台部落營造

霧 台(Wutai)部落由六個社區所組成,依山勢而建,層層疊疊,眾山環伺,雲霧裊繞,而有「霧台」之名。霧台部落的家屋造型,傳統精緻,為配合觀光發展, 經政府輔導為「民宿村莊」,各戶撥放經費(據說是十萬)整修門面,提供遊客住宿服務。八八風災之後,雖然部落安全無虞,但是已經搶通的聯外道路目前只能行 駛小客車(路況尚可),缺乏大型遊覽車的客源,所以部落觀光亟待振興。但是我認為深山地區本來就不適合行駛大型遊覽車,而且聽說以前的盛況是會把整個部落 塞爆,所以現在的霧台其實是更適合「慢活」觀光。

霧台小學

日 治時期的1927年先創立「霧台教育所」,招生兒童24名,由當時日籍警察兼任教師。1943年召集霧台警駐所轄區內的佳暮、大武、去怒、阿禮、好茶、馬 兒、達來等村的學童,增建教室2間。戰後百廢待舉,1946年霧台鄉公所成立,校務交由鄉公所文化股辦理,3名職員負責教學,學生約100名。後來歷經幾 次分班、分校,2009年88風災前,上述部落除大武仍設分班,以及好茶因遷村而到瑪家鄉就讀外,其餘學童均到霧台本校就讀,當時共有學生89名。目前霧 台及神山兩部落的學童約50名,其餘因風災而外遷,散至各地就學。【參考網站:霧台國小

魯凱文物館

原 為「霧台鄉綜合大樓」,於1996年在鄉長的主持下開始籌劃改建並豐富館藏,現成為瞭解魯凱族的一扇窗。建築外觀完成於2000年,由當地藝術家卡拉瓦設 計,再與他的父親杜巴男合力裝飾。女兒牆以魯凱族傳統舞蹈為主題,二樓婦女攜手高唱迎賓曲,三樓青年賣力跳著迎賓舞,其中還有魯凱族的守護神--百步蛇也 興奮地扭曲身體共舞,全館充滿原住民藝術的裝飾趣味。我去的當時,文物館正以「想念天堂的族人」為題,展示2008年底相繼過世的三位耆老,他們分別是: 木雕藝術家--杜巴男、民族音樂家--盧正君、資深獵王--龍尺武,藉此激勵族人的士氣,希冀延續祖先的精神。

杜巴男紀念館

杜 巴男是國寶級的木雕藝術家,他的三個兒子都繼承天賦,整個霧台部落幾乎都是他們父子的作品。杜巴男ama(魯凱語對男性長輩的稱呼)於2008年底去世, 享年74歲,他同時也是一位英勇的獵人,成果豐碩。屋內大廳有一座醒目的巨型圓柱雕刻,上面有獵人的自雕像,周圍綴有山豬、鹿、熊等動物,手法純熟,讓人 讚佩。屋內除了到處是他的雕刻品以外,也展示他用過的獵刀、飛槍、服飾等等,還有一堆他得過的獎狀和獎旗。這裡也提供民宿,睡的是石板床;而一樓則住著他 的遺孀,如見到她,別忘了稱呼一聲「ina」。

霧台基督教堂

霧台的基督信仰自1950年才開始,於1958年由信徒捐地在現址蓋了第一間教堂,歷經三次改建。現在看到的這間完工於2007年,歷時5年多,設計興建 者為杜巴男及其兒子杜再福(卡拉瓦),此教堂也是杜巴男的遺作。教堂牆面由石頭堆砌而成,宛如一間小城堡,上面佇立兩座吹送福音的天使像,以及一位敲鐘的 貴族像;走上二樓的樓梯扶手,是族人們正通力合作興建教堂的塑像。整座建築充分利用塑像以及魯凱族元素,精采的程度讓我想到巴塞隆納的聖家堂。

卡拉瓦民宿

位 在霧台基督教堂旁的這間民宿,讓不小心路過的我,臨時決定留宿於霧台兩夜。卡拉瓦是霧台部落的本土藝術家,他的太太--杜谷也是位生活美學家,他們的兒子 也繼承天賦,繪畫、雕塑、攝影樣樣行。房子的裡裡外外都充滿原住民況味,奢華的程度真是教我為之瘋狂!女主人喜歡聊天,跟我談起她和老公的相親過程,而男 主人則害羞得不見蹤影;他們正合力在神山部落建造另一個新家,我很期待!

神山天主堂

又 稱「耶穌聖心堂」,於1959年設立,教堂內部的牆面以大塊石板鋪設而成,外面座落一旁的活動中心也以碎石板裝飾,整座教堂是族人通力合作所完成。這裡也 是到處充滿魯凱族圖騰與塑像,就連耶穌也是魯凱族裝扮,幽默得令人莞爾;尤其教堂內的座椅,讓人看了不禁哈哈大笑,每一個都是一尊原住民塑像,他們一個個 側著臉坐在一排椅子上,信徒們則坐在他們的大腿上,每尊塑像都背著一個小背包,裡頭放的是聖經,整體看過去,簡直可愛到不行!問題是,為什麼每個人的臉都 是朝右看呢?杜谷媽媽告訴我:因為當時為了省錢而只買一個模子,所以就一律向右看齊囉! 【一不小心又說了很多,其餘就請參考網站網站二

 

※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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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人文:小島生活
作者:王緒昂(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執行長)

1.

忽然發現,如果不用回憶的方式,我甚至不知該如何開啟話題,書寫一段關於這個小島的故事!第一次來到島嶼,是在15年前。之後,因為旅行、調查工作的原因,數度來到這個早期因蝴蝶蘭而聞名的小島上,繼續著與她的關聯。

我喜歡坐船往訪小島,因為沒有乘載重量的限制,可以多帶些生活物資給島上的友人。而所有的行李、裝備都可以隨身攜帶,可以就近取用、整理,也免除了機場通關時的緊張氣氛。此外,在沒有時間壓力下,那是比較省錢的方式,更何況是在實驗室經費並不充裕的條件下。

今年春天,當天候尚未穩定,且處於島上交通船班不頻繁的觀光淡季時,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開始計劃這趟旅行。此行我必須搭乘飛機前往,實驗室的同仁也以為是因為害怕坐飛機,因而造成明顯的情緒起伏。這莫名的不安情緒,在無法抑制狀況下持續成長,直到四月十九日出發前,已經發展到近乎焦躁的狀態。只有當我坐定豐年機場候機室的哪一刻,我才清楚發現那複雜的感受都是源自於那種要踏上這東南外海土地上的不確定性而來。

甚麼時候出發?可否順利出發?可否到達?天氣狀況如何?是否能達成使命?何時回航?是否能順利回航?許許多多的疑惑,一段不到一周的小島生活,卻有太多太多的不確定因素。當然,其中也或多或少參雜著對於一個國家,卻每每以營利思維來看待自己領土內交通建設的態度,一種感到不可思議的情緒。  

2.

因感冒再加上昨日降落過程壓力改變而導致的劇烈頭痛依舊,即使是陽光已經照得我雙腿發熱,我卻仍然在涼台上靜靜的躺著,不願起身。直到朋友走上屋頂,放下了一盤早餐,我才站立了起來。「朋友給的,想吃就吃吧!冰箱有牛奶,可隨意取用!不想吃,部落也有早餐店!」。「謝謝!」簡短的回應後,我這才看到了由幾片餅、一個包子構成的一頓早餐。我喜歡這種感覺,有甚麼?吃甚麼!

去年,我第一次住進朗島,和世偉不算熟,但卻很高興有他的協助,能借用他家的屋頂涼台,並且能夠自在的在部落中進出。這是一棟位在國民住宅後方的水泥房,我可以在屋頂上看到尚未被前方房舍遮蔽的海面,清楚知道每一刻的海況變化,也可以倚靠在路旁,看著樓下偶爾往來的路人,和樓下辛苦以水泥刀整理車庫門前的鄰居。

騎機車去農會買了些雜貨,又在郵局寄了幾張明信片,於是,就順道繞了島一圈,這後來被我稱作Morning ride的例行性活動。一路上已經不再見行走路旁的達悟老者,當然也就不再有那一張張回報以燦爛微笑的面孔。島嶼在改變,水泥房競相成長以期望遠眺大海,卻也遮住了後方來不及長高房舍的視線。不僅沿著坡地而建的傳統屋相形勢弱,那原本從山坡爬向大海的建築也不再層次分明。只是,這逐漸多樣的建物、愈來愈奔放的外牆色彩,似乎都指向共通的目標─觀光!

從環島公路上消逝的達悟長者,轉換為以倍數成長的遊客。在虎頭坡的駁坎旁邊,達悟嚮導領著臺灣來的觀光客,興高采烈的和牆面上訴說著蘭嶼及達悟的裝飾合照,但達悟的過去、蘭嶼的未來,在觀光客的眼中卻似乎並不那麼重要。就像椰油村身著戎裝,卻開心拿著漁獲的突兀雕塑,合不合事實、符不符傳統,也沒人在乎了! 

回到部落,看到門上貼著「在田裡!」的便利貼,幾番尋尋覓覓的來到世偉的田裡。當年輕的達悟紛紛放棄耕作的習慣,世偉這個漢人反而走近傳統,開始在土地上耕作。除草、土質改良、引水...看他在借來的小小土地上,展開一個他並不熟悉,卻興致勃勃的試驗... 

3. 

中午,我回到住處,簡單的煮了包麵,坐在門前用餐。鄰居依舊頂著烈日,在車庫前攪拌著沙與水泥,這對許多人而言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事,對我來說卻極具美感,彷彿是誘惑,讓我終於忍不住的走向前去:「我可以做些甚麼嗎?」。一雙眼睛,打量了幾秒:「好啊!」。蹲下去,拿起一把木製水泥刀,開始把門前的水泥抹平,就像在整理自家院子般。「你在臺灣,是做水泥的嗎?」。突然的問話,到讓我停頓了一會兒:「不!只是平常愛亂弄弄,作好玩的!」 

我在下面工作,世偉倒玩起了相機,在屋頂拍了些影像紀錄。兩個人,四隻手,終究快了許多,讓鄰居少曬了些太陽。 

不知是不是消息在部落中傳開來了,世偉也熱心的帶著我和族人見面、交談。這個不會游泳,在部落中無用的漢人,多少還存在著「水泥工」的價值,第三天拆板模、第四天做小工!進入部落、一同工作,也接受了屋主的午餐招待,這或許也勉強算是實踐了夏曼藍波安所言以勞動換取自身存活的說法

4.

我喜歡島上為了避風而半藏匿於地下的傳統屋!當然,那違背環境需求與材料取得邏輯的水泥房,就應該算是一群力量強大的競爭者。它們可能由地下屋的現址重建而來,也可能是部落旁新生土地上建設而成。縱然不毀滅部落的傳統屋,當那一幢幢灰色外表的高大建物升起時,就已經產生了毀滅性的力量,無論在視覺上、還是空氣的氣味上。 

初來到蘭嶼,彷彿屋舍也講究輩分,號稱「國民住宅」的水泥房還不敢造次,只能低調的站在部落後方。爾後,水泥房已經不知算不肖子孫,還是該被視作敵人,囂張跋扈的在小島上橫行,在長者面前!以往我常常讚嘆他人的美好,也經常慨歎他人並沒能從別人的眼中,發現自己的長才、看見自身的優勢。就像傳統屋,許多臺灣的朋友都很喜愛,在文化、藝術上也都有無可取代的價值。只是,在這達悟傳統屋生成的海島環境裡,她的美反而沒被族人重視,似乎就像如同沒入地下的建築形式般,只能等待外人來挖掘!

可是,真的只有達悟人如此嗎?在我居住的東岸城市,許多人只夢想有更便捷的交通、更繁榮的街景。即使自然環境吸引了大量的觀光客,卻不知道他們長久期待的建設、發展,是和乾淨溪流、美麗峽谷景觀、渾然天成的地景地貌衝突的。若擴大到整個臺灣來看,縱然長久生活在這個國家,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看見自身的美好呢? 

我從未想到,有一天,我在小島會站上二樓工地的位置,協助水泥房的建築。用我的手,協助朋友蓋起他心愛的家,也改變了我心愛的島。眼神穿過前方建物間縫隙的偷窺海洋,也回望部落後方山頂上的十字架,這一切,困擾著心中滿是矛盾的我! 

5.

在Maran家吃完晚飯,雖然Kaminan一再提醒晚上不要到海邊,但這是來蘭嶼的目的,我還是得騎著機車往東南方走,於夜間的潮間帶進行動物相調查。一路上,珊瑚礁緣外面總有著燈火的漂移,小船?還是潛水人?只是我們就像兩條平行線,一條在海裡面,沿著珊瑚礁的外緣浗泳;我在珊瑚礁上靠公路側行走。百來公尺的距離,他們在水中的勇氣與優雅,與這頭我的恐懼與慌亂,恰巧形成強烈的對比。連續幾個晚上,不知在外頭的他們,於燈火旁的收穫如何?只是,我每次出來時,燈火已經在海上;而我離去時,燈火依舊在那頭漂。我總比他們晚出,又總比他們早歸,在海的那端,沒有道理不是豐收的! 

6.

第五天,我沒有在早上進行例行的Morning ride! 朋友請我協助開車,把百來張模板送進倉庫。而在工作過程,腦中思索的,盡是這個星期的部落遭遇,一堆有趣的觀察與問題!在這幾天的小島生活中,身邊的人幾乎腦中都想著海,三兩句話就談到魚!「是甚麼樣的力量,造成了這樣的一群人,產生了與海如此親密的關係?」「他們從小就在海裡!」世偉淡淡的說著。 

對海洋的陌生,導致我們生活的大島上(臺灣)一個奇異的現象,只要稍微親近海洋的人們,就很容易動輒冠上「海洋之子」之類的頭銜。是我們面對大洋時太過驕傲?還是達悟面對大海的謙遜過於低調?我無從判斷。但我是喜歡達悟在面向大海時的姿態的!那使得陸地上的生命,能夠從生活中謹記環境的力量與自身的渺小。

7.

猛烈的風浪,教我無法在坐位上坐穩,不斷的變化身體、四肢位置,只想在動盪的環境中,能取得些許平衡。密閉的船艙,使我開始暈眩,回想在碼頭邊面對售票員時的驕傲回應:「我不會暈船!」。這是不夠謙遜的報應?還是惡靈給的教訓?腦中想著過去在航行中夥伴暈船的景況,已然明白自己也暈了。當緊緊抱著登山背包時,不斷告知要去面對自己即將崩潰的事實,這才逐漸進入淺淺的睡眠中。一個多小時候,是大海平靜下來?或是當我低頭後,惡靈才選擇了寬恕?我得以恢復意識的向船外張望。原來,來時壓力改變引起的頭痛,只是這趟旅行的序曲。或許,真是乘船時我的驕傲姿態招惹了惡靈,在海上,這我自以為日漸熟悉的環境中,折磨了我近兩個小時。

隨著年紀的增長,記憶力的衰退,生命中的許多狀態也正在漸漸改變。小島害怕我忘記這回旅行,想藉著接二連三發生的事件,加深我的記憶!當事情過去,記憶,總會變美好的。只是,在尚未成為記憶前,有些改變,卻總教人感到心頭酸酸的!小島!下回見!

作者簡介:
王緒昂,人稱「土匪」。師大生物研究所博士生及研究助理、墾丁國家公園解說員、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顧問、執行長及資深解說員、自由文字工作者,涂大方自然體驗營講師,著有《在鯨的國度悠遊》一書。

※ 本文轉載自黑潮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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