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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人文:文心蘭謝了

作者:胡慕情(公共電視記者)

拿到那束豔黃如蝶的文心蘭,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剛從環保署離開,和警察發生推擠、無法入內參加環評會的環保團體朋友們在官署前喪氣不已,我匆忙地掏出錢 包、抽了鈔票說:「給我一支。」那天是中科三期決生死的專案小組會議,農民拿著農產北上義賣。看見陳欽全時,我曾承諾:「阿伯,待會要跟你買花哦。」

精采內文

 
 

 

專欄作家:讀〈大籠子〉

作者:楊家旺

【讀〈大籠子〉】2003.10.11 攝於知本

親愛的法伯:

讀完您《昆蟲記》第一冊第二章〈大籠子〉,與您分享我的心得。

您在昆蟲記第一冊第二章繼續探討糞金龜有趣的生活史,讓我受益良多。您為了證明聖甲蟲所推的糞球裏並沒有卵,而是等推到巢穴後才產卵,於是,您開始想辦法蒐集馬糞。最快的方法應該是向養馬人家去要,不過,要馬糞做什麼呢?養馬人家肯定無法理解,更何況您的理由是拿馬糞來做實驗。做實驗?一般人根本無法想像什麼實驗需要大量的馬糞。

精采內文

 

自然人文:從淡水重建街到清水祖師廟前

作者:Sophie (文字工作者)

在祖師廟前以溫和的方式表達對重建街的心聲

記得在淡水尾班火車開出前的那個年代,總愛和同學乘著火車到淡水一日遊。那時,淡水沒有所謂的「老街」或「漁人碼頭」,只知道淡水河邊可以搭渡輪、看日落,沙崙海邊可以戲水、撿貝殼,而走進中正路的羊腸小徑可以通往高地,俯瞰遼闊的淡水河口,我們說是「到山上去看海」。

隨著捷運的開通,以前的火車線沿路,開始出現了一棟棟大樓,「竿蓁林」成了水泥叢林,「中正路」和以前連名字都叫不出的「公明路」被說成了「老街」,通往八里的渡船頭一帶,和「老街」一樣,成了小吃店、禮品店、遊樂場聚集,和人聲雜踏處。

精采內文

 

書齋:《靠鯨生活的人》之7:相同夢境

作者:琳達.霍根(Hogan Linda);譯者:刁筱華

湯瑪斯和露絲間的愛是存在於另一向度的愛,就像湯瑪斯的祖父維特卡和其妻子間的愛是從地上經由天然力傳到海中。露絲已經由自己的眼與心,看透這世界的空間與時間。穿過廣濶的海洋(海中有搏動的水母、搖動的大型褐藻林、飛舞的海鰩魚、來到水面呼吸的海龜)穿過廣濶的海洋與狂暴的雲,她已在微明的睡夢中見過他。有一次夢中出現(原子爆炸等引起的)風暴性大火(firestorm)。她見到他被火圍繞,然後,像森林裡的蠑螈,藉著待在濕泥下、用一條棕色濕破布掩口呼吸(別人則奔跑)而逃過一劫。她見到他跳進溝渠。最近有一回,他站在綠世界中一條棕色河上、正在捕魚,他的黑髮紮成一條馬尾,他依部落常規甩出漁網。可以說,露絲的精神從未待在體內的隱蔽之處。它總在遊歷。「昨晚你爸爸喝醉了,」小時候她曾對湯瑪斯這麼說。湯米(那時人們這樣叫他)點頭,他已習慣了她,在他心中,害羞而安靜的她深諳事理。他向下望著他們坐著的地面。她說:「而且我知道原因。」她用力拉自己的髮辮。「因為他內在病了,因為他永遠無法像你的祖父。」

現在,在夜晚,她像拉一群銀魚那樣將夢和記憶拉入網。有一回她夢見短髮的湯瑪斯與族人一起吃飯。他們穿淡藍色和棕色衣裳,他也一樣。他們吱吱喳喳地交談、大笑。他們吃魚和飯。

精采內文

 

 

自然人文:文心蘭謝了

作者:胡慕情(公共電視記者)

拿到那束豔黃如蝶的文心蘭,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剛從環保署離開,和警察發生推擠、無法入內參加環評會的環保團體朋友們在官署前喪氣不已,我匆忙地掏出錢 包、抽了鈔票說:「給我一支。」那天是中科三期決生死的專案小組會議,農民拿著農產北上義賣。看見陳欽全時,我曾承諾:「阿伯,待會要跟你買花哦。」

W轉身,卻拿了一整把文心蘭給我,忙著趕稿,不再推辭,上了車回到公司,開電腦。一陣虛脫。

雖然文心蘭像在婆娑舞蹈,又像傲然飛翔。

文 心蘭被陳欽全細心地插在裝滿水的塑膠小管子內,一整束約有6、7支,再用精美的塑膠袋套著。他在環評會上拿著裝箱外銷日本的盒子,告訴政府官員和環評委 員:后里光花卉產值就有30億元!他帶著這些花,送給環評委員,希望她們為農民把關。「空氣、水只要一被污染,我們的花、食物,就都不用吃、不用賣了,到 時候,農民怎麼辦?」

但環保署的環評委員與政府官員,沒有回答。

后里,是中科三期開發案所在地。站在農田上,便清楚明白這裡為什麼是科學園區選址所在。除了有兩大完整的台糖農場,更重要的,其實是因為后里鄰近高速公路與高鐵。科學園區所帶來的,從來不只是工廠,更多的是房子、房子,與無盡的房子。房子雖不見得帶來同等數量的人潮,但不要緊,房子本身就是最重要的事。

從后里交流道或月眉交流道下,不必10分鐘就能到達中科三期所在地,大大的友達光電廠房矗立其中。一般以歷史或當地文化脈絡命名的路名變成星科路(科學園區七星基地)。恍然大悟:科學園區,確實在創造「歷史」。

友達光電,從龍潭一路到新竹,來到台中。新竹科學園區所排放出的廢水,造成當地養殖的牡蠣嚴重污染,成了綠牡蠣。眾所皆知的香山濕地,其實就是污染場址所 在地。但因為過去環境意識未抬頭,未能評估開發後,污染物流進海裡、河裡、進到食物裡再被人體吃掉的健康風險,所以至今科學園區否認它們造成任何污染。即 便這已獲得學界證實。

后里文蛤養殖農民許金水就是受害者。他引來養殖的水,未來將被中科的廢水污染。雖然中科表示要拉水管,水不會外流。但因水管會行經兩個斷層帶,容易破裂,居民根本無法相信。

文蛤,就是蜆精的材料。養了二十年文蛤的許金水正想轉型高附加價值的蜆精產業,卻遭到污染威脅。「文蛤是會顧肝,但這樣廢水排下去,肝就都壞了啦!」他的文蛤銷售全台,以台北、高雄、台中等都會區為主。而后里養殖文蛤的面積有40甲左右。

去拜訪許金水時,他剛好在撈文蛤。旁邊十多位工人,忙碌地辨識死去的文蛤挑出來。其中一位婦女,來自彰化大城,也就是國光石化所在地。她說:「我們大城人其實不要國光石化,但講也沒用。」語畢,繼續默默地工作。

許金水拿著麻袋,裝了八分滿:「這帶回去呷,以後可能就呷無囉!」

和陳欽全去看他的花田,花不多,他主要種植的是百合,夏季太熱,還要再緩一點。陳欽全是標準的土(土地)博士,從阿公輩就開始務農,父親種稻,直到他25歲退伍,發現花卉逐漸成為消費品項,才改為種花。

轉眼過去已經40年,陳欽全堪稱種花達人。無論問他哪種花、「會不會很難種」,他總是假裝思考,然後說:「嗯,好像都不難噢。」我笑自己手拙,他卻說:「要種什麼我教妳!」對於花的一切,他如數家珍,也因此,對於影響花的一切,他無比在意。

花,比人脆弱。陳欽全說,花是敏感的,需要細細呵護。呵護她,就要呵護水源、土地與空氣,但中科三期進駐后里,把有毒污染物排進河川、將有毒污染物排向天空,再落到地上...「這樣的花,能美嗎?」

中科三期專案小組審完後那天回家,我把文心蘭的塑膠袋剪開,直接一大束放在藤籃裡。

文心蘭映著白牆上掛著的深藍色紮染,特別出色、有活力。陳欽全阿伯說:「它的花語是隱藏的愛。」

但現在陳欽全田裡種的是鮮少有人種的金花石蒜。紅色的金花石蒜是佛經裡俗稱的「彼岸花」。彼岸花,花葉永不相見,註定生生世世思念。

拿文心蘭回家那天一週後,是環評大會。中科三期過關了。

文心蘭也凋零了。
管子裡,沒有水。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我們甚至失去了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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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作家:讀〈大籠子〉

作者:楊家旺

【讀〈大籠子〉】2003.10.11 攝於知本

親愛的法伯:

讀完您《昆蟲記》第一冊第二章〈大籠子〉,與您分享我的心得。

您在昆蟲記第一冊第二章繼續探討糞金龜有趣的生活史,讓我受益良多。您為了證明聖甲蟲所推的糞球裏並沒有卵,而是等推到巢穴後才產卵,於是,您開始想辦法蒐集馬糞。最快的方法應該是向養馬人家去要,不過,要馬糞做什麼呢?養馬人家肯定無法理解,更何況您的理由是拿馬糞來做實驗。做實驗?一般人根本無法想像什麼實驗需要大量的馬糞。

最後,您總算找到方法了。拿些小銀幣請馬廄的傭人幫忙提些糞。不幸的是,卻被房東發現了。房東以為您是要將糞施肥在您種的馬鞭草和水仙上頭。您很尷尬,很難說服人家相信您只是想要單純地知道糞金龜的糞球裏是否有卵。是啊,誰會相信呢?知道糞金龜的糞球裏有沒有卵要做什麼呢?於是,您的解釋根本沒用,愈解釋,人家反而愈不相信您所說的了。

法伯,喜歡昆蟲的人似乎總要面對別人不可理解的質疑。如果說,我讓毛毛蟲在我的手上爬,說牠實在可愛極了,一般人會覺得不可思議,甚至寒毛直豎,說,真是噁心極了。沒辦法,一般人總是對昆蟲存在太多太多的誤解。

您最後選擇了偷偷摸摸到馬路上去撿驢糞,您怕別人看見,覺得丟臉。但是為了昆蟲實驗,您還是厚著臉皮去做。

您在實驗中發現,滾回巢中重新製作的糞球是很講究的,糞金龜媽媽將糞球製作成精細的圓形麵包,最裏頭的一層,半液狀,您說那是母親經過胃裏消化過的醬泥,是作為幼蟲最初的食物,是極精細的食品,精華中的精華。我想,也許可稱為麵包的內餡。糞球的中層則是經過挑揀的糞,精細的糞便。我覺得可比喻作香Q 的麵包內層。至於糞球外層,您說裹了些粗糙的糞,只作為保護殼,肯定是不可口的,所以,我覺得可以類比成烤壞的麵包外皮。

您還觀察到有些種類的糞金龜,其第一對腳是沒有跗節的。哇!您真不愧是偉大的昆蟲觀察家,連這麼細微的特徵都觀察的這麼清楚。我仔細看看我拍到的糞金龜,第一對足沒拍得很清晰,不過,第一對足看起來確實沒有跗節的樣子,這樣的構造無疑地,是為了方便料理糞便,製作糞球吧,是不是呢,法伯?

法伯,您在這一章敘述您花了些小錢,請小孩們幫您找含有蛹的糞球。老實說,我有些希望我小的時候曾擔任過幫您找糞球的角色,那麼,我相信我現在向別人介紹您、形容您的時候,一定會多一份真實感與可信度。不過,咱倆分屬不同時空,沒這緣份。

話說回來,如果您生長於這個時代,也許,別說幫您找糞球,就連想看一隻糞金龜在糞堆裏工作都非常困難。馬、驢不再是人類的交通伙伴,牛也不再是耕田的伙伴了。土地,幾乎被水泥或柏油給覆上,土裏的糞金龜埋死於地裏鑽不出來。我還記得有一回到綠島,夜觀時,遇上了一堆牛糞,心裏非常高興,於是繞著這堆牛糞轉圈,我試著從各角度去尋找,希望能遇見一隻糞金龜,但,完全沒看見,興奮轉為失望。我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觀察到糞金龜推著糞球行走的畫面,畢竟這是我觀察昆蟲多年來的心願之一,不過,至今都未能實現。因此,每回看《小宇宙》這部片子時,我總期待糞金龜推糞的畫面出現,這多少能彌補我無緣親眼看見糞金龜推糞的遺憾。

也許,哪天我也會變成糞金龜一般的狂熱淘金客,追逐糞堆的所在。目的無非想一睹糞金龜如何將糞便製成糞球,如何一路滾動,如何將它埋入地洞。我希望這樣的畫面不會因自然生態的破壞而演變成只能在影片裏才能看見的有趣,而是真真實實,在野地裏,年復一年上演的戲碼。

文中引述的內容,參考自《法布爾昆蟲記》遠流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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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人文:從淡水重建街到清水祖師廟前

作者:Sophie (文字工作者)

在祖師廟前以溫和的方式表達對重建街的心聲

記得在淡水尾班火車開出前的那個年代,總愛和同學乘著火車到淡水一日遊。那時,淡水沒有所謂的「老街」或「漁人碼頭」,只知道淡水河邊可以搭渡輪、看日落,沙崙海邊可以戲水、撿貝殼,而走進中正路的羊腸小徑可以通往高地,俯瞰遼闊的淡水河口,我們說是「到山上去看海」。

隨著捷運的開通,以前的火車線沿路,開始出現了一棟棟大樓,「竿蓁林」成了水泥叢林,「中正路」和以前連名字都叫不出的「公明路」被說成了「老街」,通往八里的渡船頭一帶,和「老街」一樣,成了小吃店、禮品店、遊樂場聚集,和人聲雜踏處。「老街」已經不老,反像個新生兒、年輕人一樣,充滿活力、充滿新事物,就連街上的兩百多年老廟「福佑宮(媽祖廟)」,牆面也被整修得煥然一新。想在「淡水老街」找到一點歷史痕跡,大概只剩阿婆鐵蛋、淡水魚丸之類的包裝、招牌上面的「幾十年老店」字樣上去憑空想像了。

當然,以整個淡水來說,還是有許多古蹟或歷史建物的,例如大家耳熟能詳的:紅毛城、小白宮、牛津學堂、偕醫館、淡水禮拜堂、滬尾砲台、龍山寺、鄞山寺......等等,以及前述的福佑宮,光是已被勘訂為「古蹟」的就有20處。對一個「小鎮」來說,這樣的成果絕對是輝煌的,而那也是因為淡水所擁有的獨特歷史,讓這個到現在還名為「鎮」的地方,容納了各種洋式、漢式、日式種種風格的老建築,不僅讓淡水人引以為傲,也讓外地人津津樂道。

但是,淡水所擁有的「古蹟」絕對不只這些,不僅僅有洋人、大官、洋牧師留下的足跡,也不僅僅有幾間百年大廟足以見證漢人祖先移民來台的那段滄桑歲月,淡水的從無到有、昔日尋常百姓人家的生活痕跡,其實還刻印在幾條遊客鮮至的小街、小巷弄裡。若不是最近「重建街」的拆遷新聞日漸頻繁,就連我這種已在淡水寄居多年的「淡水人」,都幾乎忘了這些真正的「淡水老街」;也或許像我這樣的人很多,所以「老街」始終保持她的靜默、她的悠然自得,直到命在旦夕之間。

從重建街可以望見淡水河和觀音山

其實「重建街拆遷」這事,早在我還在淡水唸書的時候就略有耳聞,而那已經是20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民意並不發達,政府說了就算,而且大家對於「建設」、「發展」也總是樂觀其成、想當然爾,從不會有人想過「該不該拆」、「留下來是否比較好」這類問題,一直到該拆的都拆了、不該拆的也拆了,居民的記憶漸漸模糊、發展的準則漸漸失焦,大家才終於意識到,祖先的遺跡、童年的印記,其實才是永遠的寶,但此時能追回的,又有多少?

曾是重建街「奇跡」的咖啡屋將隨著道路拓寬而消失

我沒能趕上5月底的那場「站滿重建街」大合照,但是去一趟重建街是勢在必行的,儘管可能只是去留幾張照片、去找尋幾段零星記憶,更也許對於她的去留我起不了一點作用,但就像那張我錯過的大合照一樣,照片中的人也只是希望藉由一個小小的行動,喚起大家對一條即將死亡的老街一個最後的記憶、保留一個最後的紀念,然後在有餘力的時候,在她還未闔眼之前,做一點小小的掙扎,也祈求是否奇蹟出現,更希望老街的「重建」一如她的初來乍到,因置之死地而後生。

真正的淡水老街在福佑宮後方一帶 重建街上的530留念

據考,「重建街」最早稱為「九崁街」,因為福建商人在這裡建立了九間店屋,一間店稱為一崁店,所以有了這樣的名稱;之後,18世紀末,一群遭受大洪水以及祝融之災的八里人移居來此,又取了一個這樣具有移民創業意味的街名──重建街。這條街就位在媽祖廟後方,蜿蜒拾級而上,早期連結了媽祖廟前方的碼頭和山上聚落的居民,成了交通要道,也成了「滬尾(今淡水)」的第一條商店街。接著,又衍生出鄰近的「米市仔街」,顧名思義,這裡曾經聚集多家米店、土壟間(碾米廠),後來這條街在1932年因為建了「清水巖」,也就是祖師廟,所以又改稱為「清水街」。

聽說今年端午節過後,重建街就要因為拓寬道路而被拆了,我趕在端午節當天,特地前往一探究竟,因為之前一連下了十幾天的雨,讓我不得不選在這天。拆的當然不會是街道,而是街道兩旁的街屋;但是話說回來,一條以階梯連結的街道,即使街屋被拆,她又如何因拓寬而行駛車輛?我有滿腹的疑問,即使到了現場,我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僅我看不出來哪裡要拆,在場每一個拿相機的人,大家都面面相覷,互相探詢到底是要拆哪一段?拓寬道路又是為了什麼?難道只為一個20多年前(也有說是40多年前)的既定、卻可能過時的政策嗎?那塊插在街邊、立於民國79年的「徵收道路告示牌」都已經倒在一邊、字跡模糊了。

重建街的拆遷是否可能隨著告示牌的倒下而重新思考規劃

重建街上,其實大部分的房屋都已改建成水泥樓房,而且為了配合道路拓寬,新建樓房也都已經往後退縮;但是有幾間還留在原地的紅磚平房、洗石子面樓房,都別具特色,也聽說主人各個有來頭,有被稱為「其宗仙」著名中醫師陳其宗的家、有著名台語歌「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作詞者王昶雄的家、有曾是淡水最大的金紙店「許順記」商號、有磚瓦皆來自大陸且保留完整的三座閩式古厝「鴻禧集」,還有一座已經被列為縣定古蹟的「布袋戲主題館」,以及聽說李登輝前總統就學時代居住過的房子也列居其中....。

據說,拓寬後的重建街,可以從中山路直接開遊覽車抵達清水祖師廟前,這一帶便可以發展成另一條商店街,做進香客的生意;而為了克服這裡的丘陵地勢,某些有高低落差的路段勢必要填土加高,而那些既有的、比祖師廟年紀還大的、甚至已經有樹根盤桓的百年石板階梯、駁坎,將來只得永遠埋入塵土之中。另外,為了擴展廟埕好停放進香客的遊覽車,現在祖師廟前的樓房已被廟方收購,將來就是一個大平台,連帶現在還看得到的那些以人工切鑿、堆砌的近百年駁坎石塊,也都將不復存在。

每年農曆5月初6,是清水祖師爺的得道升天日,從初5這天開始,淡水就聚集了來自各地的進香客,不僅廟裡廟外熱鬧滾滾,整個淡水都比平常假日更加沸騰,因為祖師爺們、各地神明都會出門繞街,信徒們也會在自家門口擺起香案恭迎,此時可以很明顯地辨別出哪些店家、住戶是「老淡水」、哪些又是外來客。所以在淡水,端午節是不划龍舟的,因為清水祖師比屈原還重要;而初六這天也就是俗稱的「淡水大拜拜」。一位對淡水如此重要的神明,不知對此「六號道路」計畫(即重建街拓寬計畫)的看法是什麼?或許廟方可以擲筊問問看;可以確定的是,拓寬之後,廟埕將停靠更多車輛及攤販,把烏面祖師弄得更烏煙瘴氣。

農曆五月初六是清水祖師爺的得道升天日 也是淡水大拜拜

端午節過後的那個週日下午(6月20日),一群疼愛淡水老街的淡水人、淡水客、非淡水人再度聚集,這次不在重建街,而是和重建街命運攸關的清水祖師廟前,大家同樣在此拍照、留念、唱歌,用最溫和、委婉的方式表達對老街的不捨。我問及是否想藉此阻止老街的「重建」,主辦方說:「應該是阻止不了了,但至少我們努力過了;而且希望能引起政府的關注,溫柔地對待老街,不要只是粗糙地拆路,該保留的還是要留下,包括那顆『青蛙石』,那是許多人的童年記憶。」他們同時也提出了建立「淡水歷史文化街區」的具體建議,串連重建街及清水街一帶的淡水三座老廟:媽祖廟、祖師廟、龍山寺,成為對祖先開基立業的追思之路。

重建街上的石板階梯及盤著樹根的駁坎不知是否即將消失祖師廟前吟唱大家的心聲

這次的大合照,我依然缺席了,因為我在鏡頭之後,但是我帶了家裡的小朋友一塊去,他們代替我入鏡。或許他們不懂這次的拍照是為了什麼,但是總有一天他們會長大,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我們今天所做的每一件有關文化保存、生態環境保護的運動,其實為的都只是後代子孫,為了將來他們也能看到我們現在所看到的美好。就像當我明白告訴他們,我用他們的名字買了白海豚的生活領域,好讓他們將來也有機會親眼目睹牠們的泳姿時,他們是以歡呼來回報我的。就連孩子們都知道這是美好、值得歡呼的事,為什麼我們大人卻要破壞這種可能的美好、消除過去美麗的記憶呢?

※本文轉載自《Seeing Image 影像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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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齋:《靠鯨生活的人》之7:相同夢境

作者:琳達.霍根(Hogan Linda);譯者:刁筱華

湯瑪斯和露絲間的愛是存在於另一向度的愛,就像湯瑪斯的祖父維特卡和其妻子間的愛是從地上經由天然力傳到海中。露絲已經由自己的眼與心,看透這世界的空間與時間。穿過廣濶的海洋(海中有搏動的水母、搖動的大型褐藻林、飛舞的海鰩魚、來到水面呼吸的海龜)穿過廣濶的海洋與狂暴的雲,她已在微明的睡夢中見過他。有一次夢中出現(原子爆炸等引起的)風暴性大火(firestorm)。她見到他被火圍繞,然後,像森林裡的蠑螈,藉著待在濕泥下、用一條棕色濕破布掩口呼吸(別人則奔跑)而逃過一劫。她見到他跳進溝渠。最近有一回,他站在綠世界中一條棕色河上、正在捕魚,他的黑髮紮成一條馬尾,他依部落常規甩出漁網。可以說,露絲的精神從未待在體內的隱蔽之處。它總在遊歷。「昨晚你爸爸喝醉了,」小時候她曾對湯瑪斯這麼說。湯米(那時人們這樣叫他)點頭,他已習慣了她,在他心中,害羞而安靜的她深諳事理。他向下望著他們坐著的地面。她說:「而且我知道原因。」她用力拉自己的髮辮。「因為他內在病了,因為他永遠無法像你的祖父。」

現在,在夜晚,她像拉一群銀魚那樣將夢和記憶拉入網。有一回她夢見短髮的湯瑪斯與族人一起吃飯。他們穿淡藍色和棕色衣裳,他也一樣。他們吱吱喳喳地交談、大笑。他們吃魚和飯。

但在坐在光亮汽車裡的男人抵達後,她有時懷疑自己。他問琳達:「如果他與祖先分享食物,不知怎樣?如果他為他們捕魚、不為世人捕魚,不知怎樣?」

擁有保留區內唯一餐廳的琳達說:「妳總是深明事理,露絲。相信妳的直覺。妳的直覺總是對的。是的。他還活著。」

琳達由於終日操勞而顯得憔悴瘦弱,她的頭髮現在染得太黑了。雖然沒有顧客向她抱怨在食物中發現頭髮,她在工作時將頭髮挽成髻。過去曾有一些人抱怨,她也只是將頭髮拿掉,然後說:「現在可以吃了。」

「坐下來休息一下,」她告訴露絲,並且為她倒了一些咖啡。「記住,祖先不在河上捕魚。他們捕雲。他們只吃地上的橡實和花。跟過去的人一樣。」

然後,琳達以臂環抱露絲,卻發現露絲滿懷悲傷,露絲知道琳達不相信她。她感覺得到。終究,琳達認為他們有狗牌。露絲把狗牌放在口袋裡,不停用指頭摸弄用廉價金屬做的鍊子。從早到晚,她用指尖撫愛、感受、閱讀它,已接觸他的胸、他的汗的那東西。

在死神來到母親的家之後,露絲開始在與馬可同住的船上過夜。她看著馬可睡覺,他的嘴唇張開,他的皮膚平滑,睫毛像他爸爸的睫毛,他的眼尾已有皺紋,彷彿已笑了一輩子。他是個機敏的小孩。人們都說他天生就是個老人。他也是個安靜的小孩。但是,他從幼時以來就一直有幽默感,而幽默感中又帶有一種天生的智慧。他是祖先的化身,長輩說,他們是仍相信這類事的人。

一如他的父親,一如維特卡,男孩開始走入充滿浮游生物的海洋鹽水,在海裡一待就是很長時間。想到失去他就覺得難忍的露絲哭著等待,然後責備他:「嚇死我了。我等你浮起。你不明白嗎?」她已失去父親、丈夫。

馬可不明白。每天他在水裡待得更久一點,並告訴母親:「我禁不住。我就是要這麼做。」

接下來數年,露絲常在夢中看到一陣波浪從她在船上的床流出,將她載往另一世界的海洋。她只是漂浮,當她遊歷時,她的身體躺在繫留於海上的家的床上。她時常夢見湯瑪斯的膝上坐了個小女孩。

某晚她大聲喊道:「他站在水裡!」因此喚醒了兒子。Hoist舔他的臉。

「我爸爸?」馬可半睡半醒地問。

「是的。」是她的全部回答。「但那只是一個夢。」

「不。他在那裡。他正走過一片草地。」

露絲在月光中注視他良久。「我認為那是稻田。」她說。

「我也這麼認為。」彷彿知道稻田的長相。

所以,她想,兒子也看見這些事物。因此她告訴馬可他父親在小時候的事,例如他嘗試飛翔,例如他也跟馬可一樣,嘗試屏息直到嚇壞母親,直到她假裝死於恐懼、湯瑪斯喘著氣上岸、發現她躺下、她的手在胸上、姿勢像等待禿鷹的屍體。他們大笑。

當她說「禿鷹」這個詞時,她想到自己的父親,在島上,他的遺體在樹林裡一座平台上。但眼前有兒子陪伴她,隨著時間過去,馬可長成為漂亮的孩子。他不上學時就協助母親,即使她擔心他受傷。捕魚是危險行業。有一段時間,她進行岸上捕魚。這樣更適合他們。馬可,跟她一樣,厭惡殺魚。

一個多風的日子,奧羅拉乘著亡夫髒舊的小船到露絲的海灣,清瘦而布滿皺紋的手臂划起船來彷彿仍游刃有餘。

「露絲!」她邊換船邊大聲叫。

有著潮濕毛皮的Hoist舔老婦人的臉,在精疲力竭的老婦人上岸時快樂地吠著。

露絲去看是誰來了。

「天哪,媽!你划了半天到這裡來?」她協助老婦人登梯,用強壯手臂抓住她的腰,使她一步步高升,消瘦而老邁的腿終於碰到木頭。「Hoist,回來!」

雖是上氣不接下氣,她的母親仍使勁說出:「你是對的!他還活著,湯瑪斯還活著。你一直都是對的。」

那個早上當母親來訪時,天空正飄下幾片雪花。他被發現生活在一村莊。「他被敵軍俘虜,被洗腦或受傷,他們認為,」她說:「我凍僵了。妳這裡要是有電話就好了。」

露絲用一條棉被包裹母親,那棉被是用男人的舊西裝縫的,在天主教徒使他們改宗後,他們就穿那種西裝。

當雪在奧羅拉的頭髮上融化,露絲煮熱了咖啡水,但幾乎無法舉起壺。

「妳一直都知道。妳是對的,我很抱歉,但有時我不相信妳。現在他們說他正在返家途中。」

「我知道。」露絲倚靠桌沿站著,向母親微笑示意。她把手放在奧羅拉的臉之兩側,然後吻她。「沒關係。沒人相信我。」

「除了我!」馬可一直在旁研究雪花,他邊跳上跳下邊說:「我能看見他。我的父親!」

他們都笑。「馬可波羅‧賈斯特,來杯可可如何?」

湯瑪斯的返家日該天早上,露絲替自己的頭髮加上飾帶,又解開,再梳一次,然後繫上飾帶到完美為止。她穿著牛仔褲和一件暗綠色絲襯衫,坐得直直地。馬可堅持在牛仔褲外穿一條傳統編織男裙。他替父親準備了禮物,一個笨拙的杉木盒子,裡面放了一根禿鷹羽毛,和一根雕刻過且上了漆的獨木舟漿。他端莊持重,已有王者的架勢。他們等待。當時是8點,湯瑪斯要到近10點才會回來,但露絲已經很著急。

別人告訴他,他被發現時正在醫院接受隔離治療,然後被軍方審問,最後領到退伍證書。但她並未接到他的任何通訊,她感到既困惑又擔心。即使馬可只有9歲,她感覺自己已經等了一世紀。戰爭已經結束了,至少對美國而言,然而她從未放棄希望。

 

《未完待續》

 

【書的小檔案】

書名:靠鯨生活的人People of the Whale

作者:琳達.霍根 Hogan, Linda
譯者:刁筱華
出版:書林出版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2010/07/01
定價:280元

本文轉載書林出版之《靠鯨生活的人》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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