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謀不臧造成災難-桃芝颱風傷亡慘重,是天災更是人禍 | 環境資訊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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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謀不臧造成災難-桃芝颱風傷亡慘重,是天災更是人禍

2001年08月02日
作者:吳明季 (環境與災害政策學會發起人之一)

7月30日凌晨桃芝颱風登陸台灣,花蓮縣光復鄉大富、大豐村民經歷了幾十年來最為恐怖的一夜,村邊山坡地發生多處土石流加上嘉濃濃溪堤防潰防,溪水、土石在停水停電的夜裡瞬間暴漲,馬路、田園、房屋變成多條土石水路,死傷慘重,幸存的村民堅忍重建家園,對當夜的驚惶恐懼已難以再用言語來訴說。

接連幾天新聞媒體與政府對於光復各村災情慘重的狀況均單純當成天災來處理,殊不知人謀不臧的因素應佔更大部分。筆者因進行田野調查的原因在大富、大豐這兩個命運與共比鄰在一起的村子居住將近三年的時間,深知嘉濃濃溪河川整治工程有諸多問題,桃芝颱風過後,我再度至村子各處災區探勘,對於政府的處置方式深感憂心,若無法正確認知到造成災難的原因是天災更是人禍,不針對問題的癥結根本處理,繼續築堤防與攔沙壩將無法解決問題。

緊鄰大富、大豐兩村的嘉濃濃溪多年來的河川整治工程就是築攔沙壩與堤防。攔沙壩是政府整建河川最為偷懶與錯誤的政策,但也是最快能滿足少數包商獲取大筆金額的工程案之方式。六年國建時政府編列24億預算整治花蓮各大小野溪,這筆錢用在嘉濃濃溪的整治就是在山腳下築了好幾個攔沙壩,攔沙壩減緩砂石沖刷入海的速度,造成泥沙淤積於河床;並且一但大雨,溢流的洪水被積滿泥沙的攔沙壩攔阻去路自然氾濫到村子裡。山坡地的濫墾濫伐與攔沙壩的錯誤興建造成嘉濃濃溪年年淤積驚人,緊鄰溪邊的大富村地勢甚至已經低於河床,為解決這個問題,政府的整治之道只有不斷的築堤防。增高堤防原本就是治標不治本的做法,而且嘉濃濃溪的堤防築法又相當古怪,完全違反流體力學的原理,在溪水湍急的轉彎處於大富村的對岸(北岸)興建堤防,阻擋了北岸水道的去路,而將溪水都匯聚於南岸的水道。原本兩、三百公尺的河床縮減了一半,水的湍急力道加倍,加上洪水帶來的巨石、枯木塞滿鐵道橋墩間的通路,將下游河道又堵死,緊鄰大富村的南岸堤防於山洪爆發土石流時自然禁受不起水的巨大衝力而潰堤,幾層樓高的河水夾雜著泥沙就這樣淹入村子裡。堤防如此愚蠢興建的理由只有一個:要圍出嘉濃濃溪北岸的新生地,與水爭地的做法又牽涉到少數地方要人、民代運用政治因素圖謀私利。而這種沒有良心、枉顧人命的做法,又因政治因素透過少數人粉飾太平,而無法將災害風險透明化。在這種情況下,潰堤水患只是遲早的事情,而犧牲的是無辜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

山坡地的濫墾濫伐也是造成這次災難的原因之一,光復地區近十年來已經成為花蓮檳榔產量最多、最為集中的地方,整片整片的原始山林早已變成整山整山的檳榔園。森林遭砍伐改種保水抗風性差的梧桐、生薑、乃至於現在的檳榔樹之歷史由來已久,地方頭人率先申請造林,實際上卻種植高冷蔬菜或檳榔,運用政治勢力申請產業道路的開發,更在風災之後變成土石流坍方的路線。如此山坡地生態早已變得極為脆弱,在桃芝颱風的風雨吹襲下發生多處土石流也不足為怪。大水夾帶著巨石、巨木在村子裡沖刷出多條水路,許多馬路、田園、房舍毀於一旦,並且山坡地也有多處跡象會再產生新的土石流水路,現在只要再來一場颱風或下一場大雨,大水、土石沿著這些水路再度淹入大富、大豐兩村、甚至如大興村一般整村被土石淹沒的可能性相當大。目前救災的速度還無法顧及這些土石流沖刷出的新河床,兩個村子人民的性命財產安全只能祈禱上天不要下雨。

以大富、大豐村的例子來看,嘉濃濃溪集各種河川整治的負面因素於一身,這次桃芝颱風造成傷亡慘重,實為人為因素佔大部分。監察委員要追究責任,應率先糾舉出這些人謀不臧的事例,將錯誤的工程與高風險的土地開發還原到順水勢與回復水土保持的做法。否則在天災水患就築堤防與攔沙壩的傳統思維下,地方頭人、民代繼續透過政治因素圖利,而對防災、救災一點幫助也沒有。每天依然有人在漫天風沙的嘉濃濃溪河床尋找親人屍體,村民只能互相提醒住在河邊與土石水道通路附近的居民,若下大雨或水勢增大就要趕快逃走。望著只能紅著眼框繼續為生存勇敢奮鬥的村民,我的心裡好酸。事關人命,請政府不要再忽視災難的人為因素,並須就問題的癥結做根本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