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九月，英國政府機構「人類受精與胚胎研究管理局 (HFEA)」正式宣布核准科學家創造人與動物的雜交胚胎以進行胚胎幹細胞的相關研究，此一消息傳出後，立刻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有人認為這為胚胎幹細胞的研究突破了重要的瓶頸，將有助於加速未來的發展，但也有人認為HFEA的這項決策跨越了人與動物間的界線，將引領人類走上失控的不歸路。
人獸雜交胚胎的需求
胚胎幹細胞的研究已被公認為是未來最具發展潛力的科學領域，有可能為修復人體器官，例如重生糖尿病患者胰臟中所缺乏的胰島素生成細胞，以及遺傳性疾病與癌症的治癒帶來一線曙光。然而，通往胚胎幹細胞所架構出的美好願景，是一場障礙重重的漫長道路；科學家們必須克服的第一道難題，便是人類卵子的取得。
在醫療導向的幹細胞研究裡，胚胎幹細胞的取得通常是將病人體細胞的細胞核導入另一個已去掉細胞核的人類卵子裡，然後加以刺激發育成胚胎進行後續的病理研究，這也是所謂的體細胞核轉移技術(SCNT)。然而，美國哈佛大學的幹細胞研究中心每年花費近350萬台幣刊登廣告，徵求志願者為相關研究提供卵子，但是艱辛的過程與具風險的取卵手術讓大部分的女性望之生畏，至今仍無法取得一顆實驗用的卵子。
為了解決這個難題，有科學家開始提議使用可大量取得的動物卵子取代人類卵子進行SCNT。在2003年，中國大陸的科學家便將人類皮膚細胞的細胞核植入去核的兔卵細胞中，成功培育出第一個人與動物的雜交胚胎。這種未經受精過程的雜交胚胎，不但為受精卵是否為生命的倫理爭議解套，同時也提供了大量的研究樣本，對於幹細胞的研究而言無疑是一劑有力的強心針。因此，英國紐卡斯特大學與國王學院的科學家們也在相繼2006年正式向英國政府提出核准使用人與動物的雜交胚胎進行相關研究的申請。
人獸雜交胚胎的爭議性
在基因技術的發展史上，動物活體一直是幾項關鍵性突破的幕後功臣，從第一隻複製羊「桃麗」開啟哺乳動物基因複製的大門，到今年諾貝爾醫學獎所肯定的基因剔除技術，也是藉由小鼠胚胎幹細胞的研究而漸臻成熟。雖然使用動物進行實驗的道德爭議從未中止過，然而此次英國政府核准創造人與動物的雜交胚胎進行科學研究的決議，卻被視為挑戰生物倫理的最底線。
有人認為創造人與動物的雜交胚胎無疑是侵犯了上帝賦予人身為萬物之靈的神聖性；另一方面，透過SCNT技術所創造出來的雜交胚胎，雖然99.9%的基因來自於人類細胞核，但仍有0.1%是源於動物細胞質內的粒腺體，被質疑有可能導致半人半獸怪物的誕生，甚至有媒體在報導中刊登人面獸身怪物的合成圖片，更推波助瀾了此一憂慮。
人類幹細胞研究由於是新興的科學領域，加上所涉及的爭議橫跨宗教、社會、大眾心理等多方層面，因此大部分的歐洲國家的態度傾向於保守，禁止以任何方式創造人類胚胎進行研究，當然也包括創造雜交胚胎在內；而某些亞洲國家如中國大陸、南韓對於人類幹細胞的研究相較之下則比較開放，並無明令禁止創造人與動物的雜交胚胎作為研究之用。目前除了英國外，只有澳洲在某些情況下准許創造人與動物的雜交胚胎作為研究之用。
英國民調大翻盤
人與動物雜交胚胎的出現，為幹細胞研究帶來新的希望，但同時，伴隨而至的倫理爭議卻也產生了新的束縛，箝制了幹細胞研究的未來發展。這場科學研究與道德倫理的拉鋸戰，也許並沒有黑白二分的是非對錯可言，而究竟該立足在這個連續光譜的哪個位置，應由整個社會在權衡利弊得失後來決定。
當初，英國政府就曾經向各界展開大規模的問卷調查，想知道社會大眾是如何看待創造雜交胚胎作為幹細胞研究用途的議題。初步的調查結果顯示，61%的受訪者持反對意見，然而，在持反對意見的族群中有70%的人是基於宗教的立場，反對任何形式的胚胎幹細胞研究。
後來，英國政府透過媒體與公開討論會向社會大眾傳達幹細胞研究在未來醫療發展上的必要性，並且加以解釋透過SCNT所創造出來的雜交胚胎和其他雜交實驗的區別。很有趣的是，後續的大規模民意調查結果呈現了戲劇化的大轉變，有61%的英國人表示贊成，如果利用雜交胚胎進行幹細胞研究能夠幫助增加我們對於某些疾病的瞭解。這項民意調查給了英國政府很大的信心，最後決定核准科學家創造人與動物的雜交胚胎以進行胚胎幹細胞的相關研究。
研究進展仍需把關
人類的思維與價值觀不斷地隨著時代而改變，當1978年第一位試管嬰兒在英國誕生時，也曾經引發一場風暴，而現在也已經被大家所接受，目前為止已經有多達30萬個試管嬰兒誕生。我們不可得知整個世界對於人類幹細胞研究的觀感，是否會如同試管嬰兒般在未來會出現180度的大轉變。
但是無疑地，政府在幹細胞的研究上必須扮演起把關者的角色，為建立起完整的規範與嚴格的監測系統做好充分的準備，以確保幹細胞的相關研究不會像科學怪人般，偏離我們所希望的軌道。
以這次英國為例，HFEA即明文規定所創造出來的雜交胚胎必須在發育到14天以前被摧毀，還有禁止將其植入人或動物的子宮發育等等，這些規範都獲得科學家們的認同，雖然尚缺乏完備的監測系統，卻仍值得我們作為未來的參考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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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獸雜交胚胎的三大類型 一、胞質雜交 (Cybrid) 其具體做法是將人類的細胞核移植進已去核的動物卵子裡，創造出來的胚胎99.9%的遺傳物質來自於人。和人類胚胎差異極小，幾乎可以當作人類胚胎來研究，這也是此次英國唯一核准創造的雜交胚胎類型。 二、嵌合體 (Chimera) 三、雜交種 (Hybrid) |
【延伸閱讀】
- 英國「人類受精與胚胎研究管理局 (HFEA)」所發布的聲明以及相關文件。
- 陳宜中。2002。胚胎幹細胞研究的倫理爭議。科學發展(第354期): 4-11頁。網路資源
- 體細胞核轉移技術。(維基百科)
- 2007諾貝爾醫學獎的基因剔除技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