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在義大利南部的那不勒斯市,數萬居民走上街頭,手持抗議標語跟過世親友的照片,抗議黑手黨長年以來在他們的家園周遭非法傾倒有毒廢棄物。抗議行動由環保團體「環境聯盟」(Legambiente)帶領,該組織研究發現,過去20多年來,黑手黨大規模地非法傾倒有毒廢棄物,所涉及440多家企業大廠大多位於義大利中北部。
儘管亂倒垃圾在當地早已不是新聞,民眾此時格外怒火中燒其來有自。10月底,義大利政府解密了一批官方檔案,最引人注目的是1997年的國會證詞。當時,黑手黨那不勒斯分支卡默拉(Camorra)的黨羽斯基亞沃內(Carmine Schiavone)透露,早在1980年代後期,他們就在義大利南部大量亂倒有毒廢棄物。
這篇證詞的曝光,讓居民警覺問題可能遠比想像中嚴重。根據英國廣播公司(BBC)報導,衛生學者在20年前就發現,那不勒斯及鄰近城鎮居民罹癌率偏高,女性罹癌率比其他地區高了40%,而男性則多出47%。那不勒斯與卡塞塔(Caserta)之間的廣大荒蕪坡地長年籠罩在焚燒不明廢棄物的有毒煙霧之中,被稱為「死亡三角」。
根據德國新聞社(dpa)引述斯基亞沃內證詞,直到他1992年被捕為止,有毒廢棄物非法傾倒都還在進行,數量以百萬噸計。他說,黑手黨處理垃圾的手法很簡單,不是倒進50公尺深幾乎快到地下含水層的坑洞,就是直接丟進魚池或者湖中。而那些有害事業廢棄物的來源不只是義大利,也包括歐洲其他國家,甚至有來自德國的放射性廢棄物。
證詞解密後,斯基亞沃內立即成為媒體追逐焦點,在接受國營電視台RAI訪問時,還信誓旦旦地說:「他們以前這樣做,現在也還是!」
11月6日至9日,義大利非營利組織「綠諧」(Greenaccord)在那不勒斯市主辦國際會議,主題正是關於全球當今垃圾處理與資源再利用。由於遇上這波新聞熱潮,會中也熱烈地討論義大利境內的組織性環境犯罪現況。
環境聯盟(Legambiente)主導研究計畫的佩爾戈利齊(Antonio Pergolizzi)在會中表示,他們早在1990年代初期就開始觀察研究環境犯罪組織(稱為Ecomafia),藉由多方蒐集相關資訊,並分析官方數據,每年都彙整出版義大利地環境犯罪現況報告。
佩爾戈利齊說,地方層級的黑手黨早已滲透入垃圾處理體系中,地方政府卻束手無策。「黑手黨經手愈毒、愈危險、愈難以處理的垃圾,獲利就愈高。…現在即使連道路都很危險,因為建材可能是混雜了垃圾,其中甚至潛藏了毒性物質以及含輻射線的垃圾!」
他說,黑手黨發現工業界面臨了處理有害事業廢棄物的困境,所以介入經手,因為是無本生意,所以價格約只有市場正常價格五分之一。這種收費低廉且處置迅速的服務,讓很多廠商都難以抵擋,黑手黨也因此坐收暴利。
這場會議吸引了不少當地居民參與。來自位於那不勒斯市北方5公里的阿韋爾薩(Aversa)小鎮的18歲高中生瑪麗諾(Susy Marino)說:「我們真的很害怕,只想知道,有沒有解決的辦法呢?」瑪麗諾說,她的學校裡也有學生與老師得到癌症,大家很擔心環境汙染是否已經對健康造成巨大影響,長輩們也很擔憂年輕人會因為環境問題,而離開只有5萬多人口的小鎮家鄉。
那不勒斯市附近阿韋爾薩(Aversa)小鎮的高中老師帶學生出席Greenaccord舉辦之國際環保會議
同樣來自ISISS OSVALDO CONTI中學的印賓波(Salvatore Imbimbo)同學則義憤填膺地表示,大家不該繼續縱容這類非法行為。他說:「如果日後發現社區附近有任何非法傾倒的徵兆,我們絕對會勇於舉報,雖然並不確定警方受理之後會怎樣處理,但我們還是會去舉發。」
來自阿韋爾薩的高中老師卡波內(Rosaria Capone)向記者表示,她特地帶領學生來參加國際環保會議,除了讓學生知道官方、學者跟環保團體等各方說法,也希望透過討論了解可能的解決方案,更期待外界理解受害社區居民的心聲。「長期以來,環境汙染就是我們小鎮居民的夢魘,不知道何時能夠安心。讓外界聽到我們的呼喊,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那不勒斯市長德馬吉斯特(Luigi De Magistris)也出席了這場會議,他表示,官方會盡力清查新曝光的非法傾倒汙染場址範圍並判定汙染物成分,只是局面明朗恐怕還得等上一段時間。「這不僅僅是那不勒斯市政府的責任,得靠鄰近區域,甚至到省級層次的合作。但我們都知道要儘快去解決!」
各界擔心環境汙染的新聞可能衝擊當地觀光產業,德馬吉斯特說,那不勒斯市會確保水、酒、食物的品質,讓遠道而來的觀光客無後顧之憂。他還說,地方當局對於處理垃圾處理的思維與政策已經調整,掩埋場與焚化爐之外,此刻官民應同心合作去提升資源回收成效,並進行更多的垃圾再處理措施,例如有機堆肥等等。他說,前幾年爆發垃圾大戰的時候,街頭上有2500噸垃圾無人收拾,現在該市第一座有機堆肥廠已經興建完成,計劃中的新廠也正在招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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