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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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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巢之謎 記2012夏

作者:孟琬瑜;攝影:陳理德

一隻親鳥餵食_另一隻持續整頓著巢的結構

親鳥從清晨就開始外出覓食,雛鳥的索食聲更為嘈雜了。三隻雛鳥有時會從巢中站起,探探頭、張開翅膀、自己理理羽毛。才出生約莫五天,昨天分明還見牠們禿禿的沒有多少羽毛,今天早晨的巢中景象,卻讓我大吃一驚,羽毛已經長出這麼多了啊!

阿德說,看牠們成長得這樣迅速,可能最慢到下星期,綠繡眼的雛鳥 就會開始離巢習飛。 其中一隻親鳥仍顯得十分謹慎,並且花費許多時間在整修巢的結構,可能是我所見過,對於自己織造的巢的品質要求最嚴謹的親鳥。

精采內文

 

讀〈步甲蜂〉

作者:楊家旺

法伯這一章最令人感興趣的是他描述到的食蟲植物。法伯不認為有食蟲植物,他認為食蟲對植物來說沒什麼好處,他反對達爾文學派所認為的這些植物具有食蟲特性。法伯會提到「食蟲植物」是因為他偶爾會觀察到狩獵蜂帶著獵物行動時,會被「食蟲植物」的黏液黏住。法伯說:「一位達爾文主義者認為植物有食肉型的,他應該拿出證據來。至於我,我不相信這種危險的話。波多雪輪屬植物上繞著黏帶。為什麼?我不知道。有些昆蟲落入牠的陷阱,這對植物有什麼用?什麼用也沒有,僅此而已。讓膽大的人相信這種奇特的言論吧,去把枝節滲透出來的東西當作是一種消化液,相信它會將捕獲來的小蠅蟲轉化成肉汁,為植物製造營養。我只想說,被黏上的蟲子並沒有成為糊狀,而是在太陽下毫無用處地被曬得乾枯。」我不知道法伯提到的這種他不認為是食蟲植物的「食蟲植物」長什麼樣子,不知法伯有沒有看過毛顫苔和豬籠草,因為我今天就看到這兩種食蟲植物。法伯似乎只要一講到演化論,就會言語激動,深深不以為然。以現今我們對這部份的了解來看法伯這一段,大概會有些驚訝吧!因為,我們這個時代應該沒有人會懷疑食蟲植物的存在才是。

精采內文

 

感謝有你!「普悠瑪號」衝第一!

作者:思乃泱

搭火車多了新選擇-普悠瑪號,讓更多人知道原住民 的部落名字與故事。(林冠志模擬設計)「普悠瑪號獲選了獲選了!」7月26號台鐵東部幹線新式列車確定命名為「普悠瑪號」的消息一傳來(台鐵新傾斜列車普悠瑪號報到),我們一群卯起來拉票的朋友們在臉書奔相走告灑花歡慶。為的是在那最後三天投票期限內強力動員、積極宣傳而終於帶來這打過美好一仗的結果,讓我見識到卑南族內部極高的歧異度以及不同部落族群互挺「普悠瑪號」與普悠瑪部落的團結力。更重要的是,趕在投票最後一天,普悠瑪部落青少年自發性到火車站展開一場最關鍵的拉票活動,更讓我看到年輕人行動的力量以及民眾集結創造奇蹟的可能性。

精采內文

 

《塑膠:有毒的愛情故事》如今人類也有點塑化了

作者:Susan Freinkel;譯者:達娃、謝維玲

女嬰艾美誕生於2010年4月,早產4個月,體重大約相當於兩個麥當勞大漢堡。她在華盛頓特區的國家兒童醫療中心一出生,就從產房直接被送到新生兒加護病房(NICU)。

兩天後,我在加護病房看見她時,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她已經完美成型,看起來卻又如此不完全,手指小得像是春天新抽的枝椏,皮膚透明得仿如新生的葉片。她躺在封閉透明的塑膠保溫箱中,身上連接了一堆管子。纖細脆弱的眼睛上蓋著海綿墊,保護眼睛不受預防黃膽用的特殊紫外線光傷害。除了身下一層柔軟的毯子之外,她完全被包圍在塑膠之中。

粗心疏忽的行為迫使她提早來到世間。她的母親沒有任何產前照護,有吸毒問題,當她開始提早分娩時,她正因為吸食迷幻藥而欲醉欲仙。她懷的是雙胞胎,但艾美的手足是個死胎,艾美存活的機率不高。照顧她的護士說:「我們根本沒預期她能撐這麼久。」NICU的主治醫生比莉‧修特(Billie Short)評估她存活的機率為40%。艾美已經撐過最初幾天,而且可能隨之存活下來的事實,從許多方面看來,可算是聚合物科技的一項勝利。新生兒醫學和許多現代醫學一樣,在大大小小各方面都因為塑膠的問世而深深受惠。

精采內文

 
 

空巢之謎 記2012夏

作者:孟琬瑜;攝影:陳理德

四月〈穀雨〉在客廳窗外江某樹下築巢的那對綠繡眼,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不停地整頓著牠們的巢。直到五月〈小滿〉,綠繡眼親鳥終於結束牠們長達一個月的築巢,非常低調地壓低著身子、趴在巢中開始孵蛋。

阿德也在窗內架起腳架、固定我們的老相機,每天持續為這巢綠繡眼做一些記錄。為了避免我們在客廳走動或靠近窗口時會對育雛中的綠繡眼造成驚擾,他將窗簾拉攏,做成簡單的掩蔽帳。

六月初上觀霧之前的週五,我曾經懷疑客廳窗外的那窩綠繡眼是否開始有鳥寶寶孵出來了?親鳥有幾度不太安穩似地從巢中站起,移動到巢旁細枝,並且低頭以嘴喙整理著巢中之物。是翻動著蛋,使牠們受熱均勻嗎?或是正在幫助小鳥破殼呢?不久之後,卻還是蹲回巢內,身體伏得低低的繼續坐巢。

Happy Birthday!

兩天之後,從山上回來。

六月四日清晨,我隱約聽見一種細碎的聲音從窗邊傳來,而且親鳥的身子整個抬高了,好像半蹲伏在巢口。

趁著親鳥出去覓食,我站上了窗台偷偷窺視。只見幾隻粉肉色的雛鳥朝上舉起尖尖的、比例上特別大的嘴喙,好像在等待親鳥的餵食。哇,是小綠繡眼孵出來了!

這一窩孵出了三隻雛鳥,綠繡眼親鳥開始忙進忙出的,鎮日繞著這幾個小傢伙打轉。

六月五日

每當濛濛的天光開始在窗外流轉,我便輕聲湊近窗口,想知道今天窗口的芳鄰,怎樣開始牠們的一天。

只要親鳥回巢_三隻雛鳥就非常熱烈地高舉著嘴索食兩隻親鳥通常一隻外出覓食,一隻在巢中守候。沒有外出覓食和回巢餵食的親鳥,通常半蹲巢口幫雛鳥保暖,或者站在近旁的枝條,四處張望著保持警戒。等待了許久,終於有一段時間兩隻親鳥都不在巢中,我爬上窗台探看巢內。跟昨天看來光禿禿的粉肉色雛鳥相比,今天似乎多長了好些羽毛,我想,親鳥帶回來的食物一定非常營養。

剛餵食完畢,親鳥都會低頭俯身巢中。我猜,是在刺激小鳥排便,再把排遺啣到巢外的遠處丟棄,以免氣味洩漏了線索,引來獵食者。

六月六日

綠繡眼雛鳥顯得更有力氣了,有時我不必爬上窗檯,就可以看見牠們在巢中伸長脖子、高舉著嘴巴,努力向親鳥索食。

親鳥則顯得更為緊張的樣子,回巢總是瞻前顧後,聽見一點點聲響動見,就抬起頭來觀望,甚至暫時離巢飛去。

六月七日

大約是雛鳥長大得很快,才幾天時間,巢已經顯得有點擁擠。

從昨天開始,原來用身體覆護著幼雛的綠繡眼親鳥不再進巢,夜間和清晨也只站在巢邊的樹枝上歇腳入睡。

其中的一隻親鳥始終花費許多的時間不斷檢視和調整著巢的結構,大概是擔心小小的巢會承受不住雛鳥的推擠。

阿德還發現雛鳥的眼睛在今天張開,羽毛也漸漸多了起來。好幾度看見兩隻親鳥同時回巢餵食,原來昏睡中的雛鳥紛紛伸長了身子,不斷發出熱切的索食聲。

有時會見到兩隻親鳥同時回巢餵食的情形

六月八日

親鳥從清晨就開始外出覓食,雛鳥的索食聲更為嘈雜了。三隻雛鳥有時會從巢中站起,探探頭、張開翅膀、自己理理羽毛。才出生約莫五天,昨天分明還見牠們禿禿的沒有多少羽毛,今天早晨的巢中景象,卻讓我大吃一驚,羽毛已經長出這麼多了啊!

阿德說,看牠們成長得這樣迅速,可能最慢到下星期,綠繡眼的雛鳥 就會開始離巢習飛。

其中一隻親鳥仍顯得十分謹慎,並且花費許多時間在整修巢的結構,可能是我所見過,對於自己織造的巢的品質要求最嚴謹的親鳥。

一隻親鳥餵食_另一隻持續整頓著巢的結構

六月九日

今天清晨在窗口看到擁擠的巢已被毛茸茸的雛鳥塞得滿滿的,想想也不過一個晚上時間,綠繡眼寶寶的羽毛也長得太快了吧!親鳥仍很謹慎地檢視著巢的底部,深怕被這幾個小傢伙擠破了。

阿德在窗口拍照時,被剛回巢的親鳥發現,親鳥發出一陣警戒叫聲,幾隻小傢伙似乎聽懂了,馬上隨聲低伏身子。

適逢週末,整個白天,阿德在窗口守候了許久,終於用我們那台反應很慢的老舊相機,拍到親鳥餵食完畢、等待雛鳥翹起尾巴排便,以及親鳥將排遺啣去丟掉的畫面。

下午,社區裡的野貓也不知怎地好像發現了這窩綠繡眼,來到庭院的樹下觀察窺探許久。
晚上我聽見車庫裡有貓的叫聲,阿德趕緊去院子裡把野貓趕走。

還好今年築巢的位置比往年都高一些,一群野貓應該只能爬上車的擋風玻璃在底下望而興嘆吧,我如此安慰著自己。

對幼鳥而言,最大的生存挑戰應該會是離巢習飛的那一兩天。屆時,尚不夠成熟的飛行能力、仍需等待親鳥餵食、與面對天敵野貓的環伺狩獵,將是這一窩綠繡眼是否能繼續存活的關鍵。

等雛鳥排便完畢_親鳥啣走排遺_再帶到遠處丟棄_以免雛鳥排遺的氣味引來天敵

六月十日

清晨,我才發現阿德似乎是為了守候鳥巢、防止野貓在暗夜間攻擊,整個晚上都睡在客廳沙發。

空巢之謎

昨天下午阿德將窺探鳥巢的野貓趕走之後,夜裡又貓聲大作。阿德說,野貓至少來了三次,他最後一次趕走牠們,是深夜十二點多。他最後用收集庭院落葉的畚斗,堵在庭院鐵門下野貓慣常進出的縫隙,並且索性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守候。

清晨六點多,阿德如常從客廳掩蔽的窗簾後往外探看。窗外的綠繡眼巢,竟然靜悄悄的,精確的說,是異常安靜、全然地沉寂。

巢是空的?

是離巢了嗎?

昨日傍晚見巢內擁擠,綠繡眼雛鳥羽翼豐滿,或許差不多是可離巢的時候。會是昨夜飽受攪擾,而在親鳥的敦促下提前離巢嗎?

會是趁我們熟睡時,遭野貓攻擊逞凶嗎?

然而,大江某樹的枝葉和巢看來依然完整,並無異狀。阿德和我只感到一陣寒意、不解與錯愕。

在庭院裡外、附近的藤蔓與枝葉,仍遍尋不著離巢的雛鳥、不見任何掉落的羽毛,甚至我們預期會在樹下尋得離巢前因緊張而排出的新鮮排遺,也付之闕如。

幾分鐘後,阿德看見一隻親鳥叼了毛蟲回巢餵食。

沒有聽見雛鳥回應的叫聲,親鳥來到樹下反覆檢視著空巢,顯得困惑也吃驚,旋即黯然離去。

再過十餘分鐘,兩隻親鳥又同時啣著蟲子回來。在庭院裡來回鳴喚、找尋著,仍然聽不見雛鳥的索食聲與任何回應。

親鳥顯然並不知情。

我突然感到難過起來。

在黑夜過度到黎明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
阿德和我討論著,從昨天深夜到清晨四五點以後,似乎就沒有聽見任何不尋常的聲音。

雛鳥可能會利用天剛亮那一個多小時之間就自行離巢而去,不再回來仰賴親鳥餵食了嗎?似乎與我們所知悖離。

若是剛離巢,幼雛應該也飛不遠吧?阿德將社區附近的樹木與鄰居的菜園巡視過一遍,仍是失望。

他指著昨夜擋在庭院鐵門下縫隙的畚斗,留下了野貓進不了庭院抓出的十餘個十分清晰的爪痕。

獵食與被獵,原是自然中的一環。然而,社區的野貓多是被人棄養的家貓在野外不斷繁衍而成,牠們展現了貓科動物的狩獵天性。去年同樣一棵樹下的那窩綠繡眼,在育雛早期就被野貓發現,一夕之間,巢毀雛亡。

我們的難過與失落,不僅僅是依舊未能親眼看著大江某樹下的這窩綠繡眼順利長大、目送牠們離巢;也為這對親鳥育雛期間頻繁覓食的辛勞、進出的戒慎與緊張、及今晨驟然發現空巢時的錯愕與不解,感同身受甚至深感失落。

六月〈芒種〉,庭院的江某樹下,留給我們一個費解的空巢之謎。

六月十一日

清晨的晨讀時光。隨著外頭天色轉亮,屋外幾度傳來綠繡眼的鳴喚。我急忙擱置紙筆、湊近窗口,望著紗窗外觸手可及的碗狀巢窠。只是 綠繡眼親子,仍舊沒有回來。

陽光匍匐前進庭院角落的早晨,阿德拿起水瓢準備澆花,卻十分驚愕地發覺,水桶裡竟浮著一隻綠繡眼幼鳥的屍體!

一切的疑問,都有了脈絡與解答…。

想來,是週六(六月九日)那天夜晚,野貓趁著親鳥不在巢旁守候時,對垂掛在江某枝條下的鳥巢發動了「夜襲」。

三隻尾羽短短的幼雛,鼓動著尚未及成熟的羽翼,在視線不良的漆黑暗夜裡,四處衝撞逃命。

兩隻野貓搶著獵食、發生爭執齟齬時,一隻雛鳥撲飛著掉進水桶。雖然水很淺,但是雛鳥無力逃離淹死。剩餘兩隻雛鳥,最終難逃野貓的尖牙利爪。

阿德不發一語地用樹枝和鏟子掘開大花盆的泥土,將水桶裡的綠繡眼雛鳥撈起安葬。

繼而一語不發地找出鐵絲和尖嘴鉗,在樹下慢慢地編織著一張手工的鐵絲網。

我想,這是我們能夠替已逝的綠繡眼雛鳥與未來繼續來庭院築巢的綠繡眼做的,最微不足道、卻亡羊補牢的參與了

直到我出門前,他才開口說道,那天下午,他看到野貓站在樹下窺視,就想做一面鐵絲網,防止野貓攀爬上樹。可惜當時想了,卻沒有立即動手…。

語意中,流露著無限的惋惜 。

捲土重來?

端午節後的六月下旬,窗外又不時響起一陣陣清脆的鳴喚聲。幾日之後,開始伴隨著一對綠繡眼親鳥每日來訪。

我回想起四月〈穀雨〉初來乍到的那對親鳥。公鳥在江某樹蔭下殷切呼喚著母鳥,向她展示自己發現的築巢好位置。

這對兩個多月之後來的親鳥也是。

牠們每天停在枝稍,反覆檢視著那座空巢。窗外時因牠們輕靈婉轉的歌鳴,而重新流轉著盎然生意。有時也見牠們用嘴喙拉扯乾草,試圖整頓那座舊巢。

我甚至一度以為,是否就是先前育雛失敗的那一對,又捲土重來呢?

只是將近一旬過去,遲遲未見在巢中下蛋。

直到七月中下旬,我去山上五日回來,才意識到那座巢竟然逐漸鬆散破敗起來。

原來,幾乎每日來訪的親鳥並未打算沿用舊巢,而是前來取走巢材,再啣去他處築巢的。

我遲遲無法全然釋懷的空巢之謎,與殘存的一點親鳥捲土重來的期待與想像,至此,也終告幻滅。

後記:

古人曾留下「愛屋及烏」的成語,將對於居所的喜愛,擴及與人類共居的生物。

我們當初搬進這十多年的舊房子,基於節約資源的理念,不管是室內或庭院都未曾動手整修。因而沒有施工帶來惱人的噪音,也沒有刺鼻的揮發性溶劑氣味、焊接與木屑滿天飛的情景。倒成為鳥兒喜愛築巢的家園。而仲夏的夜晚,也常有一兩隻黃紋蟋蟀在庭院裡演奏。幾乎每一年都有令人驚喜的發現。

我想,我們是愈來愈喜愛這間硬體設施逐漸老邁,而生命內涵愈見充實豐富的家了。它不只是我們的家,也是與其他小生命共享的空間。

原文及更多圖片請見作者部落格薄雪草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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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步甲蜂〉

作者:楊家旺

親愛的W:

今天天氣晴朗,我花了一些時間,也沒用什麼洗衣粉之類的東西,直接在清水裏搓揉幾件髒衣褲。太陽很大,應該很快就會乾,不過,雨林的濕度高,有時並不如想像的快乾。當然,運氣的成份也很大,因為雨林的氣象,像京劇變臉,快的不得了。我今天的運氣就不好,大晴天是騙人的,先誘你洗衣服,再突然下起狂暴的驟雨。由於我的衣服來不及收,索性也就決定不收了,打算讓它們乾了又濕、濕了又乾,反正濕的穿在身上它終究還是會乾的。不,說錯了,其實是穿在身上的衣服,總是一直濕了又乾、乾了又濕,想了想,沒什麼差別,也就寬心不去想了。

下起暴雨的時候,我正好在雨林裏觀察,回到住處躲雨後,就利用時間讀法伯《昆蟲記》今天的進度,第三冊第十二章〈步甲蜂〉。我帶來的遠流版,步甲蜂的甲,左邊有虫字旁,不過,我打不出這個字,只好暫時以「甲」代之。

法伯在文章開頭說步甲蜂的資料很少,「僅限於系統分類學上的特性簡述,且語焉不詳。」法伯當然不可能滿足於這些細瑣稀少的資訊,他決定要親自觀察祂們,記錄祂們。他說:「我要試著用生氣蓬勃、積極活躍的蟲子,來代替被釘在軟木盒子裡的昆蟲。」法伯向來以觀察、實驗、記錄昆蟲生活史為職志,他不可能只以確認一個物種的學名為滿足。

法伯簡述了五種步甲蜂的食性,裝甲步甲蜂和跗骨步甲蜂的麻醉對象是蝗蟲,弒螳螂步甲蜂的麻醉對象是螳螂,棄絕步甲蜂的麻醉對象是螻蛄,黑色步甲蜂的麻醉對象是蟋蟀。至於麻醉和挖洞、儲藏、產卵、供後代食用等,我想,以前法伯就寫過不少,我不想多說了(其實法伯也不想多說了)。

法伯注意到有些狩獵蜂麻醉的對象很專一,弒螳螂步甲蜂也很專一,但並不是一種螳螂的專一,而是只要螳螂,但不管哪一種螳螂都行的那種專一。其中「椎頭螳螂」最令法伯感到有趣(也最令我感到有趣)。法伯說:「在我們的國家,昆蟲世界中還沒有比這更怪異的生物。孩子是傑出的命名專家,他們為這種昆蟲取了一個與其形象相符的名稱──小鬼蟲。牠的確是個幽靈,一個值得用石炭筆描繪下來的魔鬼幽靈。」看到這裏,我不禁笑了出來,因為,W,妳還記得我曾寫過的那篇〈來自地獄的魏氏奇葉螳〉嗎?沒想到法國人對椎頭螳螂外觀的第一感印象,和我對椎頭螳螂外觀的第一感印象,是那麼的雷同。

法伯這一章最令人感興趣的是他描述到的食蟲植物。法伯不認為有食蟲植物,他認為食蟲對植物來說沒什麼好處,他反對達爾文學派所認為的這些植物具有食蟲特性。法伯會提到「食蟲植物」是因為他偶爾會觀察到狩獵蜂帶著獵物行動時,會被「食蟲植物」的黏液黏住。法伯說:「一位達爾文主義者認為植物有食肉型的,他應該拿出證據來。至於我,我不相信這種危險的話。波多雪輪屬植物上繞著黏帶。為什麼?我不知道。有些昆蟲落入牠的陷阱,這對植物有什麼用?什麼用也沒有,僅此而已。讓膽大的人相信這種奇特的言論吧,去把枝節滲透出來的東西當作是一種消化液,相信它會將捕獲來的小蠅蟲轉化成肉汁,為植物製造營養。我只想說,被黏上的蟲子並沒有成為糊狀,而是在太陽下毫無用處地被曬得乾枯。」我不知道法伯提到的這種他不認為是食蟲植物的「食蟲植物」長什麼樣子,不知法伯有沒有看過毛顫苔和豬籠草,因為我今天就看到這兩種食蟲植物。法伯似乎只要一講到演化論,就會言語激動,深深不以為然。以現今我們對這部份的了解來看法伯這一段,大概會有些驚訝吧!因為,我們這個時代應該沒有人會懷疑食蟲植物的存在才是。

食蟲植物,在婆羅洲的國家公園要看到祂們,尤其是豬籠草,可以說輕而易舉。我隨便就可以拍一些給妳看。但W,這一封信,我附上的是我今天拍到的一張毛顫苔照片,祂的葉上佈上具黏性的腺毛,若昆蟲不幸經過,就會被祂們黏住,最後被毛顫苔消化吸收。這些食蟲植物之所以令人感到特別,大概是因為多數狀況都是昆蟲食植物,祂們卻反其道而行,植物食昆蟲的緣故吧!

註:文中所引內容,摘錄自《法布爾昆蟲記》遠流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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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有你!「普悠瑪號」衝第一!

作者:思乃泱

搭火車多了新選擇-普悠瑪號,讓更多人知道原住民 的部落名字與故事。(林冠志模擬設計)「普悠瑪號獲選了獲選了!」7月26號台鐵東部幹線新式列車確定命名為「普悠瑪號」的消息一傳來(台鐵新傾斜列車普悠瑪號報到),我們一群卯起來拉票的朋友們在臉書奔相走告灑花歡慶。為的是在那最後三天投票期限內強力動員、積極宣傳而終於帶來這打過美好一仗的結果,讓我見識到卑南族內部極高的歧異度以及不同部落族群互挺「普悠瑪號」與普悠瑪部落的團結力。更重要的是,趕在投票最後一天,普悠瑪部落青少年自發性到火車站展開一場最關鍵的拉票活動,更讓我看到年輕人行動的力量以及民眾集結創造奇蹟的可能性。

話說這個網路票選火車命名的活動早在7月5號就開始了,但一開始看到這個「普悠瑪號」的命名涵義,可說心都涼了半截:「意指卑南族,卑南族在清領時期是台東最有勢力的族群,被封為『台東王』。」事實上普悠瑪是南王部落的名稱,而在過去被稱為卑南社的時期因為勢力強大而被清朝政府封為「卑南王」,總之到最後這個部落的名稱就成為族群名稱卑南族,因此即連其羅馬拼音puyuma也成為外界對該族群的稱呼,只是各部落皆有其主體性,並不想被等同於puyuma視之,這下可好這種訊息錯誤又忽略卑南族內部的想法,可是要如何引起多數卑南族人的共鳴咧(註1)。看了看其他選項並沒有我特別最喜歡的,於是乾脆連投票都不想投。就這樣等到知本卡地布部落小米收穫祭在18號清晨通霄結束,待得回魂時已來到7月18日下午,距離投票截止7月20日下午五點倒數計時只剩下48小時……

點開臉書,看到知本卡地布部落的有純邀請我加入支持「普悠瑪號」的活動網頁,再連到票選網頁,眼看排名第四的普悠瑪號票數僅有1000多票,還差2500多票排名第一的「太麻里號」仍有1500票之多。活動發起人邵子寫道,因為覺得「普悠瑪號」跟「太魯閣號」同樣代表族群名跟地名,若「普悠瑪號」該名能獲選,則花東兩地的新式列車都能因為列車名與原住民有關而相互輝映等等(註2)。這個說明較能引起關注,進而讓我轉念,如果在現階段因為拘泥於原來命名意涵的說明不充足而失去這次網路投票先機,就等於讓普悠瑪這個名稱失去往後得以在各式媒介上不斷被提起、標示與記憶的可能性,換句話說,這不只是卑南族的損失,也是原住民的損失。

既然轉念,我就開始在臉書貼文、在聊天室裡不分原漢拉票,拜託學生族群快去拉全班投票,希望讓更多人看到,若能透過這麼個命名活動就可以讓未來的人都認識卑南族,會是多麼難得的好機會。感受到票選情勢的緊張,普悠瑪部落有在使用臉書的族人當然積極串連同時電話拜票,例如高山舞集就趕快整理自己舞團族人成員身分證字號上網投票、在台北的旅外族人也掃過八成公司同仁的資料、年輕一輩也卯起來號召上百位同學把家裡戶口名簿拿出來投票。

請大家踴躍支持普悠瑪號!儘管卑南族不同部落的族人,對於原先意涵解釋多覺有不妥之處,或者不願意錯誤的詮釋再度傷及族人而對投票命名抱持不同立場。然而有意思的是,近年來因為卑南族青少年跨部落活動的興起,不同部落青少年之間因為彼此有更多接觸往來,因而也相當力挺這個活動。只見利嘉年輕人在網路上告急點名學校社團成員催票、知本的妹妹也恐嚇班上吃她五年地瓜酥跟傳統粿(abay)的同學趕快投票、寶桑年輕人一接到部落老師號召就火速幫自家阿公阿嬤上網投票……讓人感覺,只要是美好的事情、有助於卑南族整體曝光的事情,儘管這一開始可能是一個部落的事,但只要有很多部落都投入,相信可以把這美好的影響力擴大。

原本1500多票的差距,就這樣經過一個白天慢慢追了上來。而這股催票的力量,當然不能只靠卑南族,還有好多不同族群的朋友大力相助。寶桑的娜維聯合親友電話催票,也把昔日同窗或一塊工作的夥伴拉下來投票,不管是秀林鄉、仁愛鄉、信義鄉的太魯閣族、賽德克族、泰雅族或是布農族的朋友通通被她感動,爽快地把自己跟員工的身分證資料都投下去;我太魯閣族的學弟、阿美族的媳婦朋友、夢想之鄒的志工朋友也都幫忙上網拉票,甚至還有別部落里長豪爽地想把全部里民的身分證號碼都拿來幫忙投當然是心領了不能做到這種地步;長年來遊混在台九線的小石,則吸到不少光復鄉阿美族媽媽全家的票源,儘管阿美族的他們原本多半支持「都蘭號」、「馬蘭號」這些與阿美族部落有關的命名,但看在「普悠瑪號」以小蝦米要對抗「太麻里號」這同時具有鄉名與火車站站名的高知名度大鯨魚,他們還是樂幫「普悠瑪號」一把;小石說他做保險的寶桑媽媽小姐們,原本有的也支持「寶桑號」命名,但眼見票數差太多,也轉為支持「普悠瑪號」出線,名單上的客戶通通被催票了一輪且不斷跟著票數起伏在電腦旁尖叫不已……

我體認過的經驗是,卑南族儘管自己部落、族群內部一定會有很多不同的意見跟看法,但是在面對外界時多半會團結起來炮口一致,不僅會自己支持自己人,還會把其他人都拉進來支持。這些都讓我看到卑南族的團結力跟廣結善緣連結四方的影響力。

直接搬筆電上網輸入資料投票去,感謝大家的支持!到了7月19日晚間八點多,眼看彼此之間同在3000多票就快追平,普悠瑪的年輕人予文傳來私訊提出一個非常棒的拉票宣傳法。她說,是否趁著隔天7月20日適逢週五往來火車站遊客增多的時間,動員青少年一起穿著傳統服去唱歌拉票,不管是合唱陳建年這首最適合的主題曲「故鄉普悠瑪」、或是把筆電搬到現場連線立即投票、或是尋求觀光客與返鄉遊子留下相關資料代為上網投票的支持,相信可以創造話題性。這主意超好,剛好青少年都在為了準備週末感恩海祭聯歡會的晚會表演節目聚集在福凌家,於是我們就迅速集結,年輕人開始發想口號與製作看板、彈奏吉他的分工,高山舞集的老人家聽聞這場行動也準備在隔日中午前來支持,更有其他部落的年輕人也表示願意到現場支持。就這樣,大家約定週五中午前到火車站就定位,開始了我們一生中只有這麼一次的熱血宣傳經驗。
一開始要做說明時,年輕人還很緊張會吃螺絲, 寫下來用唸的,邀請大家來支持投票。

在最後這個關鍵投票日,早上起來一看票數,一度超前200多票的「普悠瑪號」又落後「太麻里號」300多票,此時雙方都已進入5000多票的激戰。我跟年輕人說:「無論如何,今天你們來到火車站宣傳,這個行動就已經贏了。如果我們網路投票的結果是輸在沒有盡力去宣傳讓大家投票,那是我們的問題;如果我們都盡力了但投票結果還是輸了,那就不是我們的問題了。」因為有年輕人開始動員,普悠瑪的長輩也用他們的方式盡力去宣傳,一大早潘進玉頭目、鄭浩祥會長他們就頭戴著花環,慎重地到台東新站打招呼,預告年輕人中午在車站出口外的行動;同時他們也邀請了台東市市長到場,這些都讓我覺得長輩因為感動年輕人的創意與集結,所以也感染了他們用自己那一輩能夠發揮的方式來讓整個行動更順暢更有能見度,這剛好能跟年輕人的行動作互補,同時也讓我看到卑南族善於低調的運用政治力操作的智慧。

知本卡地布的妹妹跟泰安大巴六九的年輕人也都來現場行 動催票,部落長輩也都出動囉。既然長輩都卯起來了,小輩的儘管在喊口號、彈吉他、拿麥克風說明投票理由、手持看板唱歌以及見人就上前說明拉票的動作上稍顯生澀,但是一兩個小時下來也越來越進入狀況。歡呼聲中,知本卡地布部落的夥伴特地搭火車來新站加入我們的宣傳行列,育如帶著號稱KTP Girls這群國小妹妹們前來,她們的盛裝加入一下子讓整個催票團隊更加動了起來,因為她們頂了大哥哥大姊姊站在那裡唱歌的位置,就多了更多人手可以去催票拜託;而從泰安大巴六九部落趕過來的承詒,也因為跟南王普悠瑪年輕人的友好關係前來聲援;出身寶桑嫁到知本的有純、還有寶桑的娜鈴都在現場認真地貢獻自己一份可以做到的心力,為了「普悠瑪號」努力扯開嗓子……無論能做到的是多是少,大家都在盡力,那是一種不為自己、而是為了後面與整個族群的榮耀努力去做。

下午一點鐘,高山舞集的林清美老師拄著拐杖,率領長輩們來到車站,一起跟年輕人拍手唱歌拉抬氣勢。筆電區的快要忙不過來了,一張張資料已來不及輸入建置。沒過多久,台東市市長也來到現場搭這趟宣傳便車,說他支持新車命名普悠瑪的活動。他講沒多久,就被知本卡地布部落的小女孩大聲以「拒絕遷葬!捍衛祖靈!」的口號聲給嗆回去。前幾天卡地布收穫祭晚上都有來到現場的樺維,南王的他能夠明白為什麼知本人對於市公所用觀光開發理由要族人遷葬的反彈,於是也靠過來帶著妹妹她們一起在市長面前跟著大喊:「捍衛祖靈!拒絕遷葬!」感覺知本的事情也是有我們南王可以參與的地方,這一幕又讓我動容,不就是要這樣嗎,這樣子無論如何,怎樣都是卑南族、都是原住民贏啊,不是很好嗎,不同部落互相聲援支持彼此的需要,就可以讓彼此的力量更壯大。

筆電區三臺火力全開超級忙碌,手機也不斷傳簡訊拜票!不同部落都需要盟友,如果這盟友可以一句話不由分說就由自己族群的人互挺,那不是更能感受到族群的團結嗎?不分部落若能一起促成重要的事、美好的事,讓卑南族的相關議題能在眾多競爭中多殺出個能見度,一起成就共同臨在的支持,那不是很好嗎?我最大的感動是,如同原住民新聞雜誌節目的口號:「原住民的事,是大家的事」。怎樣讓原住民的事,或是一個族群的事變成所有族群的事情,是的,那就是自己要團結起來,而且要有盟友的幫助跟支持!!這一天,我在車站看到最美的畫面……

最後衝刺結果,票數是8778比7828,網路票選結果「普悠瑪號」勝出!是的,我們盡力做到了,在最後48小時的強力動員中反敗為勝。我相信這個成功的經驗,會帶給今天所有來到現場的年輕人一次難忘的激勵,在未來不管面對甚麼樣的事情,都要能回想到曾經有過這麼一次盡全力以行動連結眾人支持的行動。我想到很久以前排灣族作家撒可努曾這麼說,核廢料的事絕對不只是蘭嶼達悟族的事,如果在他們抗議的現場,同時也能有不同族群都穿著自己的傳統服裝去聲援,讓一個族群的事情成為更多原住民族人、更多漢人朋友都一起來參與行動的事情,這個集結的力量就可以更強大。就好像政治上,

如果哪位候選人讓我們覺得他講的政見會對原住民族群有利,那麼我們就發動全族人投票支持,如此一來原住民的力量就一定可以成為撼動結果的關鍵性少數。

當然,這次票能拿得漂亮,不是單靠卑南族或者是原住民族群而已。尤其這次是沒有利害關係或公共議題政治立場的投票,可能有很多人是在還不了解到底為了甚麼就直接投票支持,而有了這個結果。如果是更大的議題例如核廢料、搶救東海岸等等,可能就牽涉各種派系利益關係,沒那麼容易搞定。但無論如何,我覺得這是一次很棒的開始,至少叫我們學會不要輕言放棄,仍要盡力到最後一分鐘。如果今天我們都能在三天內搞定這件事情,這種成功達陣的心情跟經驗,就要更引領我們往後在類似的議題尤其是公共參與上更加邁進。感恩每一位參與投票的朋友,讓我們能在迎向終點之前,光榮的戰役有你並肩與我們作戰打過!

註1:有關這一段比較簡單的說明,可以參考筆者自由時報的論壇投稿「普悠瑪號與卑南族
註2:後來在寫這篇文章問了有純我才知道,原來當初她跟邵子也覺得原先的說明有問題,可能因此造成許多人投票意願低迷,於是開始架設活

動網頁強烈宣傳。

本文轉載自部落客報到

相關連結:

1.台鐵新式列車命名活動網頁與計畫
2.台鐵命名活動新聞稿
3.最後投票日催票活動蘋果日報即時新聞
4.網路票選結果蘋果日報生活頭版與動新聞    
5.網路票選結果自由時報地方版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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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膠:有毒的愛情故事》如今人類也有點塑化了

作者:Susan Freinkel;譯者:達娃、謝維玲

女嬰艾美誕生於2010年4月,早產4個月,體重大約相當於兩個麥當勞大漢堡。她在華盛頓特區的國家兒童醫療中心一出生,就從產房直接被送到新生兒加護病房(NICU)。

兩天後,我在加護病房看見她時,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她已經完美成型,看起來卻又如此不完全,手指小得像是春天新抽的枝椏,皮膚透明得仿如新生的葉片。她躺在封閉透明的塑膠保溫箱中,身上連接了一堆管子。纖細脆弱的眼睛上蓋著海綿墊,保護眼睛不受預防黃膽用的特殊紫外線光傷害。除了身下一層柔軟的毯子之外,她完全被包圍在塑膠之中。

粗心疏忽的行為迫使她提早來到世間。她的母親沒有任何產前照護,有吸毒問題,當她開始提早分娩時,她正因為吸食迷幻藥而欲醉欲仙。她懷的是雙胞胎,但艾美的手足是個死胎,艾美存活的機率不高。照顧她的護士說:「我們根本沒預期她能撐這麼久。」NICU的主治醫生比莉‧修特(Billie Short)評估她存活的機率為40%。艾美已經撐過最初幾天,而且可能隨之存活下來的事實,從許多方面看來,可算是聚合物科技的一項勝利。新生兒醫學和許多現代醫學一樣,在大大小小各方面都因為塑膠的問世而深深受惠。

聚合物使今日各種醫療奇蹟得以實現。荷蘭醫生威廉‧寇夫(Willem Kolff)在「上帝能栽培什麼,人就能製造什麼」的信念下,在納粹佔據的荷蘭四處尋找玻璃紙和其他材料,用來改良他的洗腎機。如今,塑膠的心律調整器使有缺陷的心臟能繼續跳動,合成的靜脈與動脈使血液能繼續流動。我們用塑膠製品來取代磨損的髖關節和膝蓋;用塑膠支架來協助新皮膚和組織的生長,塑膠植入物能改變人體外型,使整形外科手術不再只是種理論而已。

塑膠也運用在精密影像設備的管線套管和組件上。塑膠更供應在日常醫療用品中,包括便盆和繃帶,及1950年代問世的一次性拋棄式手套和針筒,這些用品在愛滋病開始流行之後,就成為不可或缺的物件。有了塑膠,醫院才能將必須辛苦消毒的設備器材改換成吸塑包裝的一次性器材,這不僅改善了院內的安全,大幅降低成本,也使更多患者能在家中接受照護。

就市場大小而言,醫療界是很小的消費市場,消耗不到全美聚合物產量的10%,和包裝(佔33%)、消費性產品(20%)或建築材料(17%)比較起來,算是小額消費。但是醫療用品是個抗經濟衰退的強力市場,而且為塑膠工業帶來了龐大的公關價值。醫療用品不可置否的,一直是塑膠工業好消息的來源,也是聚合物優點的亮相處。最近美國化學議會在一項公關運動中,特別刊出一張新生兒躺在塑膠保溫箱中的照片。

比莉‧修特醫生也同意塑膠在新生兒醫學中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和我一同巡視了國家兒童醫院加護病房的54張床,許多和艾美一樣的早產兒在生命最初的幾週乃至幾個月,將必須在這裏度過。修特醫生是喬治華盛頓大學新生兒醫學系主任,我們站在艾美的床邊時,她說明了塑膠如何協助醫護如此脆弱的嬰兒。她將雙手伸入艾美保溫箱側面的一組窗口,指出四條非常細的透明管子,這些管子連結到吊在一旁點滴架上的多個塑膠袋,負責將養分和藥物輸送到艾美體內。一條管子插入她頭部的靜脈供給液體;另一條插入手臂上的靜脈,輸送抗生素,管子比我手中寫筆記用的筆還細。

兩條導管插在艾美臍帶的蒂頭,一條負責將養分輸入靜脈,另一條連接到動脈中,幫助護士監測艾美起伏不定的血壓和血液中的含氧量。一條呼吸管伸入她的喉嚨中,管子的另一端連結到一台包在塑膠中的機器,用來幫助她呼吸。所有的導管都非常柔軟有彈性,如此才能將管子導入她纖細的身體而不會扯破任何組織。此外,整個密封的塑膠保溫箱內部都維持在小心校準過的濕度與溫度中(像艾美這樣的早產兒,並沒有維持自身體溫所需的多層皮膚)。過去40年來,這種設備是使早產兒存活率上升的諸多要素之一。

我看著艾美像麻雀一樣,胸口快速起伏著。偶爾,一陣不自主的顫動會傳遍她嬌小的身軀,彷彿宇宙中某種殘酷的力量,將她從母親溫暖黑暗的子宮中拉扯到這個合成環境中,她正因此而戰慄。

我指著這些靜脈注射管線,問修特醫生:她要處在這種狀態中多久?
修特說:「喔,要好幾週。」在那之後,當她的情況穩定時,就會開始從餵食管接收養分。

新生兒醫學是一門相對新興的醫學專科。第一座新生兒加護病房成立於1965年。這個領域在聚合物的年代開始蓬勃發展的事實,或許不是一項巧合,因為要醫治血管細如髮,皮膚薄如紙的嬰兒,是很大的挑戰。儘管如此,直到1980年代,新生兒加護病房中使用的多數靜脈注射液,仍是玻璃瓶裝。修特醫生記得當年總是要擔心瓶子掉落破碎,非常不方便。修特說,最初改換成塑膠容器時,感覺上是一項很大的進展。「我們都認為塑膠不具活性,很安全,一點也不擔心。但是日後發表的研究結果顯示我們顯然必須越來越小心。」

這時,修特醫生指出了塑膠在醫療界中的主要矛盾點:塑膠在療癒過程中也能導致傷害。如今,研究顯示那些用來將藥物和營養輸送到這些脆弱孩子體內的塑膠袋與導管,也輸送了能在多年後影響其健康的化學物質。用來製造點滴袋和導管的聚氯乙烯塑膠,含有一種能阻礙睪丸素和其他荷爾蒙生產的化學軟化劑。這種名為苯二甲酸鹽(phthalate)化學物質的作用,不同於一般人所熟悉的環境有害物質,如汞或石綿,後者在經暴露後,與癌症、天生缺陷或死亡等症狀具有可直接指認的關係。

苯二甲酸鹽則是以更複雜而迂迴的路徑影響健康。這是因為它們會使身體的內分泌系統大亂,而內分泌系統是各種荷爾蒙間一種錯綜複雜的自律舞蹈,支配著人體的發展、生殖、成熟、抗病力乃至行為舉止。苯二甲酸鹽並非常見塑膠中唯一具有破壞力的物質。這些物質會模仿、阻礙或壓抑睪丸素及雌激素等荷爾蒙的生產,因而導致多年後才會出現,或只在後代子女中才會呈現的長期影響。它們會使我們更容易患有氣喘、糖尿病、肥胖症、心臟病、不孕症、過動等等各種與這些化學物質相關的健康問題。其中有些物質甚至在過去不曾憂慮過的低濃度下,就能導致傷害。

一如塑膠改變了現代生活的基本結構,塑膠也改變了人體的基本化學組成,背叛了我們對它們的信任。現在每個人,包括新生兒的體內都帶有一點苯二甲酸鹽和其他有害物質,譬如防燃劑、防污劑、溶劑、金屬、防水劑和殺菌劑。雖然這些化學物質完全不屬於人體,但它們對人體健康帶來的真正風險至今仍不明確。雖然我的生命和艾美寶寶截然不同,我還是看見了我兩間的相似處。在塑膠年代中,我們都是保溫箱寶寶,不可避免地與聚合物緊緊相連,面對全新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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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膠:有毒的愛情故事 

Plastic: A Toxic Love Story

作者:Susan Freinkel

譯者:達娃、謝維玲

出版:野人文化

出版日期:2011年8月3日

定價:360元

※不適用CC授權條款,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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