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上台塑的女人》之3:台塑的真相 | 環境資訊中心
《卯上台塑的女人》

《卯上台塑的女人》之3:台塑的真相

2010年02月01日
作者:黛安威爾森(Diane Wilson)

《卯上台塑的女人》講述的是美國一名女子起身對抗政府所包庇的石化產業,努力捍衛家園的真實故事。參與摧毀她家園生態的官商團隊中,儼然出現咱們的經營之神王永慶和台塑集團!有幸獲本書中文版出版單位蠻野心足生態協會熱情支持,提供精華篇章予以轉載。未來2個月中,咱們天天書齋,時時思考,同樣的故事發生在台灣,我們可以、應該做些什麼!

2004年4月23日台塑美國伊利諾州工廠爆炸,有4名工人喪生、8人受傷,75%的廠房毀於一旦。美國化學品安全委員會(Chemical Safety Board, CSB)認為: 「這起意外顯示,台塑管理人並不嚴肅看待這些潛在危險。」

台塑工廠舊區似乎有無窮無盡的問題:焚化爐壞了,旁通管、管線、閥門、連接盤等設備都受到酸性物質侵蝕,有毒廢氣定期外洩。如果有人讀過堆在空氣品質管理局柯柏斯分局,記錄台塑歷年來問題的年度報告,他們對這些情況就不會太訝異。「不過,有誰會這麼做?」道格拉斯說。「哪個市民肯做到這個地步?又有哪個政治家願意?」

道格拉斯說,有一份報告指出,台塑的廢氣焚化爐不僅長年超載,有嚴重腐蝕,而且在設計和建造上都有問題。腐蝕的情況是廢氣中的鹽酸造成的,鹽酸侵蝕了廢氣風箱以及其他僅存的部件。一九八五年,焚化爐失效的情況實在太過頻繁,而且實在排放太多氯乙烯──旁通過後,氯乙烯還是直接排入空氣之中六十四次。所以,州政府命令台塑裝設至少一座新的廢氣焚化爐,這樣,至少有一台焚化爐能夠全天候運作,而且還有備用焚化爐可以用。

「天殺的。」道格拉斯說道。「台塑才簽名同意裁決,廠裡就發生大停電,工廠自動緊急關閉,74噸氯乙烯單分子就這樣排進大氣中,也就是說,一天之內,外洩了共14萬8千磅氯乙烯!別忘了,氯乙烯可不是爽身粉哪。它有高度爆炸性,而且是世界上最厲害的致癌物質之一;它的毒性之高,政府規定就是只排放一磅的氯乙烯都算違規。但是康福市的工廠排放了74噸氯乙烯,距離一間小學不到一哩。要是這還不夠,台塑要求政府讓他們在同一片已經嚴重污染的天空底下,加蓋第十座反應爐,但是第九座早就超過生產限制。妳想政府有搞懂嗎?台塑違反限制,但還想要領賞,再蓋一座?」

道格拉斯說,他不懷疑康福市每個男女老少早上起床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或者擔心自己究竟還能活多久。他快不行了,不過還有一點時間,而且他非常、非常、非常高興自己有種把文件拿給我。他才不管這些文件屬於公司。

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道格拉斯給我一個員工的名字。「等他準備好自己打給妳。他會打,跑不掉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病了。誰會雇用生病的人?他還能去哪裡?」

一夜之間,我成了工廠員工的垃圾桶。來自四面八方的全國工廠都有人打電話給我,有幾個員工來到漁屋,帶來化學物質外洩的照片,或者深埋地底的生鏽管線照片。一個又一個工廠恐怖故事,氰化物、砷、丙烯清、苯。有一天,講完幾通偷偷摸摸的電話之後,一個又高又胖的聯合碳化主管來到漁屋,把一張地圖攤在我桌上。全國飲用水污染源就在這裡,他說。他們就這樣公然地在瓜達路普河管理局的眼皮底下,把苯排放到這裡。主管的孫子有智能障礙,而他再也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苛責。

大部分的員工只想要把消息放出來,他們不相信公司會處理問題,也不相信職業安全衛生署會保護他們。每個走進漁屋的人在我提到職業安全衛生署的時候,都嗤之以鼻。他們相信,員工要是去那邊打小報告,消息一定會回到公司,密告的員工也一定會被炒魷魚。「天殺的!小姐,那裡一點工作保障也沒有。」他們說道。

大部分的員工說,要有工作保障,凡事就得自己來,向職業安全衛生署或者公司投訴顯然不是最好的辦法。有的員工還有「黑名冊」,暗自記錄所有化學物質排放和人員傷亡,並且把名冊藏在保險箱裡。等跟公司起衝突的時候,他們再決定誰最有力,要把名冊交給誰。

機關視察的時候呢?他們沒有發現問題嗎?我問。他們又是一陣訕笑。首先,他們說道,不管是年度例行公事,或者因為有人抱怨,所以機關終於來現場視察,那些環保或安全機關通常會提前兩個禮拜以上事先通知。通常,州政府官員也會好心地打個電話來提醒,然後,突然就有記錄了,外洩清乾淨了,員工也莫名消失了。有一個員工說,職業安全健康署來訪之前,台塑會把一卡車的員工載去別的工廠。台塑不希望員工跟視察員直接接觸。

所以我打給位在柯柏斯的職業安全健康署,告訴他們員工們不肯出面投訴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不安全工作環境的案例,腐蝕不堪、早該停用或者替換的氯乙烯分子或二氯化乙烯管線;沒有親臨現場檢查、在電話上就應允開工等等。也有人抱怨說,工廠用鐵絲或布膠帶將就地封住嚴重破損容器,過程中經常讓員工暴露在大量氯乙烯分子中,因為那些容器同時間還在運作。更重要的是,很多員工根本不適合做他們的工作。

職業安全健康署讀過我的信,重寫了投訴信,然後寄了一份給台塑,上面還加上非常謹慎的文字:我們尚未確定,信中列舉的危害事項是否存在貴公司;目前,我們還不會進行調查。所以台塑依照工廠標準營運程序,回信給職業安全健康署。就這樣,結案。

一名職業安全健康署視察員承認這是個問題,說職業傷害是美國保健一大潛在危機。職業傷害不受承認、鮮少報導、賠償過低、無人研究,而且無法預防。一年有十萬名員工過世,有另外十萬名受傷。雖然無法驗證,但職業疾病顯然是國民早死的主要原因之一。因工作罹病死亡的人數,已多於車禍死亡的人數。

至於為什麼職業傷害不被承認呢,他猜這是因為這些疾病通常有很長的潛伏期,員工剛在工作場所罹病時並未察覺。讓問題惡化的原因,還包括執行機構出現財務危機,導致他們無法阻止這些不當經營繼續。(明日待續)

※相關文章:
我們需要做些什麼:寫在《卯上台塑的女人》中文版出版之前
《卯上台塑的女人》之1:偵探課
《卯上台塑的女人》之2:線民
《卯上台塑的女人》之4:台塑對街的小老百姓

※本書轉載自蠻野心足生態協會出版之《卯上台塑的女人》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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