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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人文:中國水環境紀行:榮耀與麻煩的環保思維〈三〉

作者:munch

十天的交流行程,以及中國環境團體的來訪,讓人看見兩地之間的差異,其實在政府過度追求經濟發展,傷害環境的現象 上,彼此不分軒輊。差別的是,台灣有從民間 根生的環境組織,透過社會運動方式,堅實的守護環境,中國的民間社會力量仍很薄弱。但是,相對而言,中國環境團體的學習力量很強,並且高度與國際接軌,一 旦突破制度上的限制,發揮的效力更是相當驚人。

在參訪過程中,讓人驚訝是中國環境組織成員的年輕化,許多高中生、大學生即已加入環境組織,並且擔任組織內的重要幹部,開始和官方部門展開「分分合合」的環境折衝,那種拉捏分際、獲取目的的談判手腕,讓人折服新一代年輕人的智慧。在政府部門,幾位擔任環保事物的官 員,深談之下對環境也有期待,甚至對於過度開發的中國未來,也是深具憂心,只不過在拼經濟的大環境下,必須遊走在中央政策的縫隙間,和環境組織達成一種不能明說的默契。

精采內文


 


專欄作家:青條花蜂的無限可能

作者:楊家旺

【青條花蜂的無限可能】2010.05.09 攝於東勢

2010年春,東勢鎮福隆社區一棵百年無患子老樹,「阻礙」了防汛道路的施工,加上承包商「沒有注意到」,因而被 砍除。

福隆社區的居民,於2010年05月09日辦了一個「別讓老樹再倒下」的活動。那棵倒下的無患子老樹,居民留下了祂的樹身,佇立在活動會場。與人類的壽命來說,我們稱祂為老樹,但我想,祂應該正處於自己的年輕歲月,因為,我嗅聞到祂散發出的木頭香氣,極濃郁,不刺 鼻,只是此刻多了一份令人想哭的氣息。木頭散發出的香氣,吸引了幾隻昆蟲到訪,當然,也許是悼念。

精采內文


自然書寫:樟樹上的游牧家屋-大避債蛾

作者:孟琬瑜

庭院裡許多小樹苗的生成,純然是無心插柳的。

這株從花盆邊緣竄出的樟樹就是。上面來的這隻偽裝極佳,揹著房子四處遊牧的小傢伙,當然也是。

兩個孩子從會走路開始,就非常喜愛收集造型顏色各異的植物果實和種子。在發現當時,從他們眼裡所見,這些可都是難得的稀世珍寶。

帶回家放在大大小小的瓶罐裡,嘗試做成不同音色聲頻的種子沙鈴,就有了不用錢買的新樂器。精采內文


書齋:《靠鯨生活的人》之10:第二生命

作者:琳達.霍根(Hogan Linda);譯者:刁筱華

在夏威夷,醫院裡充滿有著空洞眼睛或怨毒眼睛的男人,也有帶著溫柔微笑及靜默、彷彿什麼都不曾經歷的男人。在醫院裡,醫生在有著一面鏡子與一扇窗戶的房間裡問湯瑪斯問題。湯瑪斯對鏡子 說:「你為什麼不進來和我們一起坐?」因為在一切事物後面都有臉。他被忽視了。

「你記得你失去意識多久?」

「對我所知道的,我沒有失去意識,」他說,然後停下來。「先生。」他很久沒說這個詞了。先生。多年後,對他來說,「先生」是陌生詞彙。

「你與共產黨員有關係嗎?他們有拘禁你或審問你或傷害你嗎?」

「沒,我只是工作。他們不認為我是美國人。我的相貌和一般美國人不一樣。我從不說話。我保持安靜,好像我是啞巴,或曾被射中嘴或喉嚨。我種稻。」也有好幾次,他藏身在黑暗隧道裡,那些隧 道那時已被遺忘,而且建得太靠水面了,因此除了出入口處曾受補強外,多數都已坍塌。或者藏身在食物容器裡。「我只是種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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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人文:中國水環境紀行:榮耀與麻煩的環保 思維〈三〉

作者:munch

三、組織的因應

1、環境組織的出現

中國的環境組織出現,其實很早就有,但是多半是介紹自然之美,或是推動家園整潔的關懷型環境組織,比較是靜態的文宣活動。理念型的環境組織出現,也是最近十年開始發展,開始對家鄉環境問題的反思,在2008年、2009年來訪的中國環境組織成員,每個不同組織都有不 同的關心課題。這些環境組織已經不再是早期看山看河保護稀有動物的關懷組織,而是進入對抗污染、提倡節能,具有行動力量的現代型環境組織。

中國的環境組織,多數附生在官方組織之下,少數接受外國經費的援助,組織成員由核心幹部與志願者組成,成員分散各地,彼此高度依賴網路聯繫,更重要是因為各省市土地遼闊,環境議題相當繁多,在成員有限之下,只能針對重要議題進行活動。

2、摸索對抗的底線

中國環境組織成員,許多是知識精英,對於國際環保趨勢毫不陌生,當然也清楚國際間環境抗爭的行動。但是在中國,組織本身就是敏感的字眼,縱使在改革開發之後,依舊對民間形成的組織多所關心,採行註冊許可制。因此,面對制度上的限制,中國環境組織採取一種「觀念共生、 行動暗中」的分合策略。

所 謂觀念共生,就是一旦官方以榮耀態度,推行節能減碳、清淨家園的環保觀念,環境組織就以合作方式推動活動,創造出城市共同光榮,但是一旦面對官方視為麻煩的污染與開發問題,環境組織就以分散低調的方式,進行環境調查,並且適度發佈。在中國,環境組織難以推動公開的抗議活動,只能以呼籲關心的方式,引發輿論造成改變。

在這趟交流行程中,十多位來自中國各省市,關心中國水環境問題的環境組織成員,趁著接待行程的相互見面,召開會議討論組成江河保護聯盟,組織成員不諱言,這種省市聯合的串聯組織,在組成上仍是有心理壓力。因此,花費一段時間,在發佈的宣言上,表達關心環境,以及合作追尋環境保護的態度。

3、回歸民間的使命

因為大環境的先天限制,環境組織的環保行動,其實很難發展成為一種環境運動,無法採行街頭抗爭方式,只能透過媒體 書寫文章,或是成為新聞,來讓事件曝光,形成輿論壓力。但是這樣的策略選擇,也形成過於重視媒體報導,卻喪失民間組織的工作,一如前述的抗污英雄、中國農民,媒介媒體報導事蹟,卻無法在鄉間協助培訓組織,凝聚居民共識的力量。

這也是「精英型」組織的致命傷,當環境行動失去民間社會的連結,組織的行動成為另一種「環境想像」,因為陌生,因為階級界線,環境組織宣揚著美好家園的想像行動,卻是很難落實到民間。這也是中國環境組織到台灣參訪,拜訪許多「蹲點」的社運組織,感到十分欣羨。對於中國環境團體,深刻瞭解農村的生活細節,從民間出發救故鄉,成為最終必須面對,也必須實踐之事。其實這種貼近農村、貼近土地的運動型式,他們並不陌生,早期中國「下鄉」的工作,其實就包含著這種深度理解的精神。

四、媒體的表現

1、環保的唯一出路

在中國,失去民間集體抗議,甚至選舉造成改變的制度限制,環境運動成為媒體上的角逐工作,無論民間個人或環境組織,都依賴大眾媒體的報導,希望事件曝光,引發輿論,造成政府的注意與改變。但是同樣的問題,依舊是媒體很難長期關注或扮演組織角色,至多對特定事件,進 行片斷報導。

交流期間,遇見中國媒體工作者進行交談,針對環境事件報導,他們重點放在「打特權、抓黑心」的新聞事件上,許多新聞工作者有其熱情,但是也有工作表現的壓力,希望找出重要和獨特的報導,來成為熱門新聞,甚至能夠從地方跨越到中央。這樣的選擇,其實也篩選了新聞的呈現,再加上過於敏感的新聞事件,常常難以見報。因此,更是在選擇上、寫法上,有所因應。

2、大眾媒體的侷限

在中國,媒體多為政府成立,但是深談之下才發現,在民間企業蓬勃發展之下,許多民間企業以捐助或投資方式,間接取得媒體的經營權,形成表面的是政府成立,私下是企業管理的結構。因此,在環保事件報導上,也會有避免傷害企業利益的考量,成為另一種的新聞控制。

反倒是許多媒體記者,透過網路發佈許多消息,在中國特定幾個論壇、網誌,成為獲得第一手訊息的管道,甚至在特定議 題上,能夠快速散佈與聲援,形成不同的輿論壓力,再讓大眾媒體循線追蹤報導,擴散到廣大的民間社會,這種「暗中做大,公開報導」的媒體策略,形成一種有趣的媒體策略。

五、台灣的反思

十天的交流行程,以及中國環境團體的來訪,讓人看見兩地之間的差異,其實在政府過度追求經濟發展,傷害環境的現象 上,彼此不分軒輊。差別的是,台灣有從民間根生的環境組織,透過社會運動方式,堅實的守護環境,中國的民間社會力量仍很薄弱。但是,相對而言,中國環境團體的學習力量很強,並且高度與國際接軌,一旦突破制度上的限制,發揮的效力更是相當驚人。

在參訪過程中,讓人驚訝是中國環境組織成員的年輕化,許多高中生、大學生即已加入環境組織,並且擔任組織內的重要幹部,開始和官方部門展開「分分合合」的環境折衝,那種拉捏分際、獲取目的的談判手腕,讓人折服新一代年輕人的智慧。同樣在政府部門,幾位擔任環保事物的官員,深談之下對環境也有期待,甚至對於過度開發的中國未來,也是深具憂心,只不過在拼經濟的大環境下,必須遊走在中央政策的縫隙間,和環境組織達成一種 不能明說的默契。

中國環境有問題,但是也看見關心環境的力量在崛起,台灣環境運動發展甚早,環保觀念從對抗污染走到保護家園,生態思維從人類安居進展到多元共存,其實很多觀念都可以交流給中國的朋友。環保無國界,當在世界越益扮演重要角色的中國,能在生態環保上負起更大責任,甚至形塑一個追求自然的民間社會,也是世界所期待與樂見。

長期以來,二地間經濟與文化的交流,影響中國的發展,也許在此刻更應加強生態環保的交流,協助中國向生態大國的轉型發展。同樣的,台灣也必須反思,中國在一些追求「文明城市」的努力上,一些保護濕地、保護江河的行動都在進行,雖然仍有點「樣版」的保留自然區域,誰說 未來不會從樣版變實質,由量化走向質變,這種政府為了榮耀,願意劃設保護區的態度,值得台灣學習。

中國環保落後台灣?當炒房、蓋工業區的開發一樣進行,太多相似的開發場景,二地皆同。但是中國為榮耀開始保留濕地、自然區域,反觀台灣現今卻是一點不留,拼命毀壞農田、濕地。如同在交流會場,一位中國年輕志願者在聽完台灣環境運動經驗,面露欣羨神情,但是在私下交談時,一句「台灣不是還在挖農田、毀濕地?」,從網路得知的消息,真讓人啞口無語,台灣如何驕傲?

由陸委會支持的環境交流行程,極有意義,彼此看見對方環境的問題,也讓願意為環境努力的人相互串接,對於土地、環 境之愛,沒有國界,都誰都該謙卑以對!( 全文完)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漂浪。島嶼--mun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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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作家: 青條花蜂的無限可能

作者:楊家旺

【青條花蜂的無限可能】2010.05.09 攝於東勢

2010年春,東勢鎮福隆社區一棵百年無患子老樹,「阻礙」了防汛道路的施工,加上承包商「沒有注意到」,因而被 砍除。

福隆社區的居民,於2010年05月09日辦了一個「別讓老樹再倒下」的活動。那棵倒下的無患子老樹,居民留下了祂的樹身,佇立在活動會場。與人類的壽命來說,我們稱祂為老樹,但我想,祂應該正處於自己的年輕歲月,因為,我嗅聞到祂散發出的木頭香氣,極濃郁,不刺鼻,只是此刻多了一份令人想哭的氣息。木頭散發出的香氣,吸引了幾隻昆蟲到訪,當然,也許是悼念。

居民在老樹遺幹的身旁,立一塊木牌,寫上一段祭文:「您腳邊是一棵無患子老樹的遺骸,它原本有挺拔的粗幹和參天的枝葉,優雅的聳立在這裏已近百年。但是為了人類不明所以的工程,瞬間就被粗暴地砍倒在地,我們錯愕、憤怒,卻搶救不及。在老樹面前,我們深懷愧疚、懺悔無 知。也希望以此提醒大家,對自然應多尊重,對生命應更謙卑;領悟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才可能擁有恆久的未來。也籍此,我們衷心地盼望,台灣土地上不要再讓任何一棵老樹倒下。 東勢鎮福隆社區2010.5.9。」居民傷心、憤怒,卻極其理性。

活動請來了客家歌手阿淘,在他迷人感人的歌聲裏,我試著將居民的傷心、居民的憤怒、居民的感性、居民的理性、居民的團結......等等當下感受到的元素,全都擺到心上,和成一糰,試著發酵。再以發酵出來的心情,在場地邊拍攝幾隻青條花蜂(Amegilla sp.)的採蜜。我很有耐心地一次次忍受落空,時間拿捏不準地按下快門,卻沒有一次捕捉到青條花蜂正欲飛落花朵的畫面。數十次的失敗,我漸漸掌握 青條花蜂在預備降落的多遠處,我該叩下食指。

我曾在許多地方拍攝過青條花蜂,但我幾乎不記得確切地點,因為那些青條花蜂純然是一隻青條花蜂,沒有太多的故事,我只單純拍下祂們。然而,這張照片裏的青條花蜂卻不如此,足以勾起我整整一天的回憶,簡言之,我試圖以青條花蜂來作為我記憶這一天的象徵。

往後,我明白無論自己在任何地方看見青條花蜂,都可以輕易想起一連串關鍵詞:「東勢鎮、被砍倒的無患子老樹、福隆社區居民、阿淘的自彈自唱、祭文、傷心、團結、別讓老樹再倒下」,以及這些關鍵字所串連出的故事。或者說,往後我如果再看見某棵老樹被砍倒時,我應該會想 到青條花蜂這一種昆蟲。

因為我已賦予了青條花蜂之於我所具有的這一意象;也可以說是青條花蜂贈予我一把記憶這事件的鑰匙。

我突然領悟到,昆蟲之於昆蟲觀察家所具備的存在意義,將不只是一種被觀察的對象,也不只是一種被關心的對象,更不只是一種被研究、被了解、被書寫、被拍攝的對象。昆蟲之於昆蟲觀察家,還可能是一種擁有無限可能,甚至無所不能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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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書寫: 樟樹上的游牧家屋-大避債蛾

作者:孟琬瑜

庭院裡許多小樹苗的生成,純然是無心插柳的。

這株從花盆邊緣竄出的樟樹就是。上面來的這隻 偽裝極佳,揹著房子四處遊牧的小傢伙,當然也是。

兩個孩子從會走路開始,就非常喜愛收集造型顏 色各異的植物果實和種子。在發現當時,從他們眼裡所見,這些可都是難得的稀世珍寶。

帶回家放在大大小小的瓶罐裡,嘗試做成不同音色聲頻的種子沙鈴,就有了不用錢買的新樂器。

玩膩了,漸漸被遺忘棄置,我和阿德徵詢孩子意見後,往庭院的花盆裡傾倒,等待時間將子實慢慢分解成壤土。

時間久了,有些種子待到合適的條件時機,竟自然而然地發芽,穿過層層落葉,悄悄抽長。

這株不到一公尺的小樟樹,就是這樣來的,不知道悄悄地站在這裡多久了。

也不知是何時,一隻從卵中孵化的大避債蛾幼蟲,爬進我們庭院,看上了這株樟樹,決定在這裡安頓牠的一生。

「避債蛾」又名「蓑蛾」,牠們的幼蟲,許多人應該不陌生,就是我們小時候俗稱的「簑衣蟲」。

幼蟲會以細碎的樹枝,葉片,黏合成一個囊袋狀的蟲巢,就好像古時候的人,身披著以山棕編成,可以避雨的蓑衣一般。

應該有許多人也和我們一樣,小時候曾經和好奇又大膽的玩伴,取下枝梢垂吊的蟲巢,一點一點地剝開小枝與落葉碎片,讓巢袋中的幼蟲無所遁形。

漸漸長大後,才知道這對喜歡躲藏在暗處的小生命,是一種殘酷的攪擾。

蟲巢以絲線垂掛在樹枝上,也靠著絲線,在樹枝上緩慢挪移。

覓食的時候,幼蟲會將頭部至胸部伸出,啃噬植物的葉片。只要遇到風吹草動的騷擾,就趕緊縮進巢室裡,所以會有「避債蛾」的稱呼。

我們庭院的這個蟲巢大約6~7公分長,可以確定是大避債蛾的幼蟲。牠幾乎是以收集到的整片樟樹枯葉互相黏合,製作牠簑衣狀的蟲巢。

每隔幾天,阿德和小咕嚕就會發現,牠趁我們不在家的時候,移動了位置,將一側的樟樹綠葉,陸續啃食殆盡了。

而隔天早上,卻又發現牠已經利用絲帶,將自己和巢室移動到另一側的枝條上,繼續著靜默的蠶食鯨吞。

而阿德和小咕嚕,還在巷子轉角一戶人家的外牆,又發現了另一株掛了三四十個蓑巢的小樹,樹上的葉子,竟然被吃得一片也不剩。

我們猜想著,牠們會不會就是大發生時期,與我們家這隻避債蛾幼蟲同胎的手足至親呢?

時序進入十月以後,東北季風很準時地降臨竹塹城,那株被簑衣蟲啃噬得衣衫襤褸的小樟樹,似乎顯得更加衣不蔽體了。

那枚大避債蛾的蟲巢,也接連著好幾天都不曾移動,始終垂掛在枝條末端一個隱晦的角落,恍似等待秋風席捲,就將離枝旋舞的枯葉。

難道是幼蟲已經成熟準備化蛹,以外表的凝止,進行著內在徹底的破壞與重建,靜待羽化之後的新生?

回憶著「嘎嘎昆蟲網」對於大避債蛾的敘述文字,「成蟲分別在春秋兩季出現」我想牠真是化蛹了。

牠會不會是一隻翅膀,觸角與口器,都完全退化,狀似蠕蟲的雌蛾呢?

以不飲不食,甚至不具飛行舞蹈的能力,來宣示自己短暫的成蟲時光,唯一的執著與等待,就是愛情?

「演化」在大避債蛾的雌蛾身上,展現了對於繁衍後代,一種孤注一擲,也浪漫極致的大手筆。

牠一生的能量,全傾注在散發費洛蒙,導引雄蛾追尋愛情的方向,並將產下的卵粒,安置在自己幼年時期築好的蓑巢。

若牠真是一隻雌蛾,牠的一生,幾乎完全蝸居在這枚侷促窄隘的蓑巢中度過,即便游牧,也不出這株小樹的範圍,直到生命的最終。

我連上「嘎嘎昆蟲網」,反覆凝視著雄蛾照片上的特徵。

羽化後的雄蛾口器也退化了,形體「升級」之後的餘生,不再需要進食,顯然也全是為了追求與詮釋愛情而來。

演化賦予牠們一對特大的,立體天線似的羽狀觸角,好讓牠們從好幾公里外,就能嗅聞辨認雌蛾釋出的費洛蒙訊息。

接受這份遙遠又綿長,隱形的牽引。

金風颯颯,吹得枝頭逐漸衰老的葉片搖搖欲墜。

我等待著,等待著,但願有機會能目睹少見的雄蛾破巢而出,或至少從蓑巢的尾端,解讀出牠的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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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齋:《靠 鯨生活的人》之10:第二生命

作者:琳達.霍根 (Hogan Linda);譯者:刁筱華

那些持槍者的臉也來到他面前。蜥蜴來到他面前,他看見暗處的橡膠樹,橡膠樹曾經是法國人喜歡的。熱像毛毯一樣襲向他。他看到跟鬼一樣從叢林裡冒 出、然後沒入叢林的臉。他看到男人爬梯到如夢般的紅色夜空,彷彿是蜘蛛在攀爬光亮的絲。美國人用樹根來當枕頭睡,他們把槍像女人那樣抱在懷裡,或者緊抱著 樹彷彿這樣比較安全。夜晚很冷,白天很熱,說蠢笑話,互毆,然後停下來去與敵人爭鬥,像發瘋一樣設法幫忙彼此存活。他曾試圖營救一位名叫米奇的藍眼男孩的 生命;米奇走向他。

......

在夏威夷,醫院裡充滿有著空洞眼睛或怨毒眼睛的男人,也有帶著溫柔微笑及靜默、彷彿 什麼都不曾經歷的男人。在醫院裡,醫生在有著一面鏡子與一扇窗戶的房間裡問湯瑪斯問題。湯瑪斯對鏡子說:「你為什麼不進來和我們一起坐?」因為在一切事物 後面都有臉。他被忽視了。

「你記得你失去意識多久?」

「對我所知道的,我沒有失去意識,」他說,然後停下來。「先生。」他很久沒說這個詞 了。先生。多年後,對他來說,「先生」是陌生詞彙。

「你與共產黨員有關係嗎?他們有拘禁你或審問你或傷害你嗎?」

「沒,我只是工作。他們不認為我是美國人。我的相貌和一般美國人不一樣。我從不說 話。我保持安靜,好像我是啞巴,或曾被射中嘴或喉嚨。我種稻。」也有好幾次,他藏身在黑暗隧道裡,那些隧道那時已被遺忘,而且建得太靠水面了,因此除了出 入口處曾受補強外,多數都已坍塌。或者藏身在食物容器裡。「我只是種稻。」

「他們會教訓你嗎?」

「有時我也捕魚。」

他無法向那些認為每個人都是敵人的人解釋在他那些年是如何躲藏的,但即使如此,他不 反對共產黨員。他們有他們的自己人,他們是為了他們的自己人而努力。當然,他們大有可能殺了他的,殺人雖然不對,但有理解之處。當然,那時高棉人還沒有 來,還沒有,而且他不知道後來一切都結束了(譯註)。」

「我甚至從來不知道我在哪裡。」

這句話真是假到不行了,因為他是個地圖愛好者。那是在南越,他想。他們被派往南越出 一項特殊行動任務。那兒有茶色的河。他認為那河必是流入湄公河三角洲。他們是種稻者。他們受到善待。在西貢發生糧食短缺。人民,連同軍隊,都在挨餓。 Ma,那是個泰人名字,相當不尋常的名字,在籃中裝滿米,然後用力拖到路上,在那兒,別人會提起籃子,總是對她稱謝並留下特殊物品──薑、檸檬草,或者布料。

他仍能聽見米像大雨般流入籃子的聲音。他仍看到她彎身,以穀物填滿籃子,她的頸與肩 的線條,皮膚與血管的凹面,顎骨的線條,小而精緻。

「你失去意識多久?」

「我不知道。」他認為自己現在是無意識的,在床上。

生者的臉龐也縈繞在他心中。露絲和兒子馬可。他曾以全部生命愛著露絲。但接著,在第 二生命裡,他愛著Ma與琳。他是兩個人。他告訴自己愛沒有界線。對他來說,在這兩個世界都有神性。知道自己是個受咀咒的人、遲早自己會被某軍殺死,加強了 「愛沒有界線」的想法。他直到現在都告訴自己這點。就目前而言呢,自己算是一息尚存。或許會入獄。

因為自己是則謊言,他未對醫生說自己曾在那裡與一部落一起生活、自己想留在夏威夷、 自己的唯一恐懼是對美國人的恐懼。即連現在也不說。他哭。他很少哭。

「那是正常的,」醫生說,他的棕色眼睛在灰眉下顯得溫暖。「哭不出來的男人可多 呢。」

湯瑪斯厭惡這位醫生,也厭惡他一副自以為很了解病人的樣子,但自知不能顯出來。審問 至此結束。也可說尚未結束。以格外靈敏的聽覺,他聽見醫生在隔壁房間說:「密切注意他。我們必須追蹤他。」湯瑪斯想知道耶誕醫生(他這麼稱呼他)已服務傷 兵多久。坦能鮑姆醫生。

窗外是藍色的夏威夷熱帶,海豚們相互倚靠彷若一體,他在想這意味著什麼。他自己是一 座孤島,由水與秘密圍繞著,正被遣返往一他不再知曉或需要的國家。他不是那國家的一部分,他穿著醫院裡的破鞋和藍袍,望著藍海。

譯註:1970年4月,美國和南越軍隊進入高棉攻擊共產黨基地,至六月底美國地面部 隊撤出,但南越軍隊續留占領人口密集區。南越軍隊的軍事行動及美軍繼起的空中轟炸造成大量平民傷亡,反讓共產黨員的受同情。多數北越軍隊和越共後來撤出, 高棉卻陷入激烈內戰,但美國、北越及中國共產黨在其中提供經濟支持。內戰持續進行,1972年後,領土陸續落入共產黨之手,雖有美軍激烈轟炸亦難挽大局。 1974年底,首都金邊遭赤柬攻擊,至1975年4月,赤柬順利占領金邊。1975年亦是越戰結束的一年,由於美國對南越的援助受國會大量削減,南越軍隊 無力抵抗共產黨,1975年初北越發動最後一擊,至4月順利占領西貢。

(本站電子書連載結束,全書尚有5分之4內容)

【書的小檔 案】

書名:靠鯨生活的人People of the Whale
作者:琳達.霍根 Hogan, Linda
譯者:刁筱華
出版:書林出版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2010/07/01
定價:280元

本文 轉載書林出版之《靠鯨生活的人》一書 不 適用CC授權條款,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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