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unch
八八風災過後三年,像是在媒體上消失的歷史故事,在政府宣告重建完成後,開始被社會淡忘。但是一群人仍在那裡,為生活奮鬥著,他們面臨生活上的困境,甚至部落的分崩離析,依舊徬徨混亂著。
重建不是蓋房子,八八風災三年後,當部落居民大遷徙的住進房子,一切重建才正式開始。
小林依舊在
八八風災重創小林村,巨大的災情,引發媒體高度報導,讓外界以為小林村已經全村崩毀,但是在山上一群小林村民,選擇留在故鄉,在小林村五里埔地區重建家園。災後三年,在紅十字會的協助下,受災村民住進新的家園。
五里埔的小林村展開重建生活,但是依舊面臨許多困境,尤其讓外界知道小林村的存在,成為努力的方向。以在地文化,突顯小林村的特色,小林村的平埔夜祭,成為村民堅持傳承的祭典文化。在居民四散之下,依舊年年舉辦夜祭,除了作為社區再造的動力,更重要是透過祭典,把小林人團聚在一起。
在政府的協助下,小林村興建一棟平埔文物館,展示小林村的歷史,以及收藏許多傳統生活器具,希望能夠吸引遊客,來到山上認識小林村。但是平埔文物館,在今年四月開館,至今又面臨關閉休館的命運,理由是收藏文物不足,以及缺乏經費營運,讓村民相當失望。
從受災到重建,小林村歷經重重困難,現今一切從頭,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林建忠表示,經歷最壞的狀況,小林人沒有被擊垮,只要留在故鄉家園,沒有什麼克服不了的困難。
佳暮的幻夢農地地
災後佳暮部落的居民,遷居到山下的長治百合永久屋區,對於失去土地的部落居民,找一塊能夠耕作的農地,成為相當困難的事。長治百合永久屋區規劃有部落居民的耕作農地,但是使用遙遙無期,加上距離遙遠,對於行動不便的部落老人家,造成極大困擾。
於是許多部落居民,再永久屋區周遭,找尋可耕作的畸零地,用石塊堆置田埂,甚至建立小小工作涼台,仿照出原鄉風情,一解相思。許多部落婦女,必須爬過溝渠,才能到達闢建的畸零農地,她們辛酸的自嘲說,這樣很像山上的田地。
農耕,對於部落,不只是經濟事物,其實也有安撫情緒的功能。山下的生活苦悶,加上失去農耕的場所,讓部分關在家中的居民,情緒更多浮動。一位部落婦女帶著女兒下山,情緒不穩的女兒,失去農地的勞動與散心,天天關在永久屋中,情緒更加不穩定。
柯信雄曾經被媒體稱讚為佳暮英雄,四個朋友一起搭直昇機回故鄉救族人,諷刺是災後分不到永久屋,因為他的新屋來不及蓋屋頂,就碰到巨災,政府以無屋為由,不給英雄一方屋宇,於是他借助哥哥家中。柯信雄處境困難,但是從不抱怨,依舊幫助推動部落重建工作,到處上課學習,開會爭取族人權利,面對耕地消失的問題,他擔心依賴農耕運作的部落文化,也造成重大的影響。
回不去的家園,讓人傷心,但是徬徨的未來,讓人驚心,看見名為部落家園的永久屋區,至今居民還在找尋,一個心靈安頓的位置。 。
建山有機好男兒
對於部落居民,災後能夠留在山上生活,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布農族的杜司偉,八八風災後從國外回到山上的建山部落,希望從事有機生產,來作為故鄉重建的方式。
從一位農業門外漢,一腳踏進有機生產,杜司偉吃足苦頭,三年前初見他,剛回到山上,還是一位會將作物當雜草拔的農業門外漢。但是他不願放棄,一路撐了過來,為了學習更多有機知識,不斷參加各種有機生產課程,甚至遠赴韓國學習自然農作。他說,到韓國學引菌培養作有機,卻沒料到被當農工,從早做到晚。
二年多的學習,以及田間的種植,杜司偉體認許多自然道理,像是讓農人頭痛的雜草,竟然也有妙用,原本金針生蚜蟲,依賴手抓緩不濟急,沒想到田埂留雜草,推行草生種植,鳥來蟲到恢復生態循環,惱人的蚜蟲就被天敵吃掉,這才發現雜草也是生態一環。
信仰謙誠的杜司偉,將農場取名奶與蜜,十足的迦南地期許,他的堅持與努力,竟然還真的有好運氣。原本杜司偉只種金針,但是在有機通路商要求下,想要嚐試種植不同作物,在思考作物的適地性下,曾經選擇不同的農作,沒想到鳥類為他帶來最自然的南瓜種子,自己野生在田地裡,成為自然選種的作物,顆顆飽實甜美,他說這是神選南瓜,有機園裡的新產品。
三年來,杜司偉不是沒想放棄過,但是農作通路的建立,讓他轉念留下,加上父親的過世,讓他更對家鄉有著依戀。頂著留美管理學位,他獨自在山上耕作,努力朝有機部落的夢想邁進,一切辛苦的努力,都是為了留在故鄉生活的心意,更希望自己學經驗,為部落重建,找到一條永續的路。
離開前,問他生活過得去嗎?自新的笑容說,有公司找他回到管理工作,但是他只想留在部落,災前沒下山,災後更不想下山。災難,讓部落受災,卻讓杜司偉學會堅強,成為建山有機的好男兒!
想回家的阿禮相思
對於魯凱族的阿禮部落居民,回鄉是一條漫長的路,遙遠的不是山路,而是政府行政的粗暴。
包泰德一家人和鄰居,二年來不斷訴訟,他們控告政府在行政違失下,將他們家園劃入特定區,希望贏得官司,能夠重新合法回到家園。對於包泰德而言,故鄉是遺忘不了的土地,只有在故鄉生活,才能讓他覺得自在開心。
幾年來,包泰德和古秀慧總是習慣留在山上,萬不得已才下山避難,天氣一好,就算道路中斷,夫妻倆爬過山坡,也要回到家鄉。面對氣候變遷的現象,部落居民也開始重思生活之道,在汛期下山避災,等到安全時再回山居住,於是他們像候鳥居民,看著氣象上下遷徙,展開流離的生活。
回鄉的訴訟仍在進行,但是古秀慧開始為回到故鄉生活作準備。在山上時,他們進行部落生態調查,推動部落生態旅遊,到山下時,古秀慧利用美工長才,設計許多產品來拼部落經濟。長年生活在山上,古秀慧深知部落深厚的智慧,一件流傳近百年的獵人皮袋,就成了她設計的泉源。
但是會作不會賣,成為許多災後部落的困境,古秀慧和族人不斷生產作品,以阿禮風為名,希望大家知道作品裡,有著想回家的部落心情。
走不開的莫拉克
部落居民因為受災,在山上、山下不斷找尋生村之道,但是一群莫拉克網路報的記者,三年來為了幫助災區,也是山上山下奔波的忙碌。
莫拉克記者鄭淳毅,三年前來到災區,還是一切陌生,駕著父親出借的車子,就在災區破碎的山路上,日夜疾行。一開始,災區居民不相信這位城市女孩,能夠留下多久,到現今,許多災區裡的大小事,大家都掏心挖肺對她說。
三年的災區報導工作,鄭淳毅曾經想放棄,但是面對需要幫助的部落族人,她終究還是留下。她說,有時已經不是報導,而是關心,發現報導能夠幫助居民,她想也是助人的方式。
三年來,八八巨災像浪潮,發生時的媒體湧入,到現今的偶而光顧,鄭淳毅已經很習慣,一些小小的重建會議裡,莫拉克總是唯一且孤單的媒體。三年重建,沒有一家媒體,比莫拉克記錄的更詳細,甚至這些圖文資料,都成為未來的災區重建的第一手歷史資料。
隨著重建進度的展開,莫拉克關注的重心也有不同,災害一開始像逃難,部落居民找安身的地方,到現今像安養,個個面對生活的困靜。她表示,重建不是蓋房子就好,居民需要生活,一群人拉下山,離開土地,然後就宣告重建完成,讓人相當錯愕!
莫拉克由馮小非等人找經費成立,支持著鄭淳毅、柯亞璇、柳婉玲、劉瑋婷、何心潔等先後到任記者,一群年輕女記者在遠山部落,奔波出最動人故事。到現今,莫拉克新聞網經費已近用盡,但是她們捨不得走,希望至少再一年,記錄下災區生活轉折的時刻。
近期,記者群開始著手寫書計畫,希望為八八三年出本書,一方面是回顧歷史,一方面是為缺錢的獨立媒體,籌到一筆資金,讓記錄災區重建的心願,能夠繼續進行。
八八風災三年後,重建並非已經完成,當政府不斷召開記者會,宣稱安置已經妥當,但是在災區裡,山下的居民想回家,山上的居民找出路,一場災後的生活重建,像一個未完的求生故事,動人的在每個角落開展著,依然需要大家的持續關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