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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島] 上水的希望-白冷圳 作者:林玲遠 一年不著痕跡的過去,又到了九月的這個時刻。 今年秋天的颱風特別多,雨水也特別兇,各地的災難可以用目不暇給來形容。先是桃芝颱風僅僅五百公厘左右的雨量,讓許多怎麼想也想不到會遭難的聚落,吞沒在瘋狂的土石流裡。痛失親人的災民,批著麻布紗巾哭倒在亂石堆上。不是災民的島民們也心慌了,報紙、電視、廣播,教授高官、市井小民,第一次,為了環境問題,整個社會翻過來了。 接著,納莉慢條斯理的靠過來,從容不迫帶給各局部地區超過一千公厘的雨量,把從來扮演濟助者角色的台北地區,一起狠狠丟進漫天黃浪裡。太多從來沒淹過大水的人家,目瞪口呆的看著泥漿竄上足踝、淹過膝蓋,泡爛所有的家具,心裡想著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議!而島民們為桃芝吶喊得太用力,這一次的喊叫聲,已經略顯嘶啞。 九二一紀念日,就在納莉風災的餘緒裡悄悄到來,來到的時候,人們正和攻佔大街小巷的黃泥與垃圾奮戰,為毀損的家屋與堤岸憂心。打開早報,在不太顯眼的角落寫著,一群到現在還蝸居組合屋的南部九二一災民,原本要到總統府抗議,看到台北風災慘重,自動縮小規模,靜靜遞出陳情函就走了。 災難太多,汗水流不停;淚水不夠,連口也要乾了。 報導了一次又一次的災難,突然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麼。面對那些過度開發、河床利用、工程規劃不當等琳瑯議題,說了又說,急了又急,會不會歸根究底,最後都是人心的問題? 九二一是一定要紀念的。一開始分配到報導新社鄉白冷圳的災後重建時,連白冷圳的位置都搞不清楚,等了解了她與新社人互動的歷史,立刻覺得,心裡面一直惦著的霧裡看花般的人心問題,似乎有了曙光。 從台三線省道轉往谷關的路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整片突起的台地緊臨著大甲溪畔,這就是新社台地,新社鄉就位在這片台地上。試試看到書店翻閱坊間一般的全台鄉鎮地圖,你會發現,翻遍了,也找不到新社鄉的地圖。 也許可以這樣說,如果不是921這一場世紀大地震,把新社台地震成了嚴重的災區,那麼多數的台灣島民早已忽略了新社鄉。而如果不是921震壞了新社鄉的白冷圳,新社鄉民也早就忽略了這條一直在滋養他們的命脈。 為了發展觀光,台中縣正在舉辦票選十景,白冷圳是其中呼聲甚高的候選人,因為她太特殊了。她經過崇山峻嶺,從大甲溪引水到新社台地,中間開鑿了大量隧道,並運用虹吸管原理翻山越嶺,是台灣比例上最長的水圳,卻不花一點電力。白冷圳從日據時代啟用至今剛好滿七十年,由於新社台地缺乏水源,一直到現在,台地上的農田果園都還是靠她供養,水圳的水若不來,只消三個月,連地下水都抽不到。可是,如果不是地震震得她柔腸寸斷,多數農人們不會注意,路邊那不再有水的水溝有多麼重要;也不知道這些重要的水,全都來自白冷圳。 關心白冷圳的地方工作者遇到的問題是,若不能讓鄉親重新認識白冷圳,重建工作無法進行;若不能重新讓人們感受到與水脣齒相依的親密感,硬體的建設不具太大意義。 納莉來的夜晚,滔滔黃水淹沒市區,這些水瘋狂的湧上來,又將迅速的退下去。降落在台灣土地上的雨水,有百分之五十五嘩啦啦流入大海。本來是個水量豐沛的島嶼,怎麼會成了國際專家預言中,幾年內要鬧水荒的地區之一?新社人遺忘白冷圳的歷程,很像是全體島民離棄生命源泉的軌跡;相對的,他們對水資源的覺醒,也會是其他台灣島民的環境心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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