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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書寫] 從蔡琴唱的油麻菜籽說起 作者:阿藍 週六晚上的金馬獎頒獎典禮,姑且不論獎落誰家,或是誰的禮服又造成怎樣的話題等等,鋒面過境窗外的東北季風把百葉窗挑逗的興奮不已,室內昏黃的燈光配上蔡琴、楊林與潘越雲所唱的台灣新電影歌曲串連,所有的愁緒都上身了! 「油麻菜籽」對我來說是一部相當特別的電影,看這部電影的時間很早,甚至是年紀相當小的時候,少說也是小學一、二年級之前的事了。一個小學生如何讀懂電影要表達的意涵,充其量只能說是看的一部很有趣的電影故事,就像任何一個人的童年讀過白雪公主、灰姑娘等童話故事,暫時滿足幻想,不會在你生命留下痕跡。可是縱然「油麻菜籽」令童稚的我不懂,它卻在我身上灑下了種子,日後這個種子發芽後,生命哲學也產生變化。 影像的記憶是十多年前的事,電影根據廖輝英的同名小說改編,許多劇情早隨時間風化,記得的是些枝末殘段,如女主角考上中學,母親陳秋燕說了「豬不肥,肥到狗」;柯一正帶著女兒到餐廳吃義大利麵,父親教女兒如何把麵捲起來吃;還有蘇明明出嫁前,艱苦一生的陳秋燕對女兒蘇明明說「女孩子家是菜籽仔命,飄到那、落到那」。長大後細看原著,跟電影的味道相差很多,因時間久遠已無法判定誰好誰壞,但是那種女人一生的飄零灰暗曾讓我許久許久不能自己。 金馬獎頒獎典禮當天,我剛從台北參加朋友的喜宴回來,因為車票買的時間較早,宴席吃不到一半便匆匆趕回花蓮。回程的疲累在火車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做了幾場夢,夢境裡盡是上午朋友喜宴的熱鬧與自己不能全程參與的愧疚,還有一種絕然的孤獨,胸臆中藏著悶氣,一股所謂的「幸福」離我好遠好遠的悶氣。 火車在東部海岸奔走,左後方兩位加拿大籍旅人拿著旅遊指南討論,這週開始剛好是花蓮的觀光節,傍晚的布洛灣有場峽谷音樂會;遠遠的太平洋被水氣朦朧的海線天線,海天成一色,灰的。黑夜從東方襲來,看見自己映在車窗的臉龐,竟然想哭,說不出所以然的悲傷。 打開電視也是偶然,室友不在家,一個人待在客廳拿著遙控器胡亂轉動,一下子聽蔡康永的珠言巧語、一下子是Discovery的旅人風情,我需要的要放鬆吧!今年(2002年)金馬獎以台灣新電影二十年為主題,少不了新電影的片段,蔡琴唱著「童年往事」、「油麻菜籽」,腦中劃過的是童年專注盯著「油麻菜籽」小女生,蘇明明一個人灑脫地走在街上,背景是蔡琴唱的「油麻菜籽」;陳秋燕無法參加女兒婚禮,流淚為女兒妝點嫁裳,嘴裡唸著「你可以每天打扮漂漂亮亮的上班,經濟獨立受人尊敬,哪裡需要嫁人!」 突然放聲大哭了。 這一陣子我一直在鑽牛角尖,莫名跳入情緒的陷阱,在情緒的牢籠中受困,我對自己有著強烈的不滿與生氣,接了許多工作、參加許多研習與活動,容不得生活有一點空白,把自己逼的緊緊的,好像不如此就對自己無法交代。忙碌讓生活起了警訊,譬如說班上的孩子開始散漫,脾氣不好、上課沒有笑容,連我最愛的閱讀都無法進行。 這個週日,決定不讓自己過得如此辛苦。早上睡到自然醒,和朋友吃一頓早餐,白天把客廳、廚房打掃乾淨,陽台的盆栽除草施肥重新剪枝插枝,前陣子新買的花種找花盆栽植,把自己放在一個較輕鬆的場域裡,不要有太高的情緒起伏,不要給自己太高的要求,晚上天冷,找朋友吃薑母鴨,到書店買《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鑽進被窩尋找米蘭昆德拉的敘事脈絡,人漸漸平靜下來。 週一上課,有了一天的休息後情緒穩定,工作處理起來也較順手。學生在聯絡簿上寫著:「今天的老師把學生管的很好,上課有笑容,加油,一定可以更好」。這樣的回饋讓我震驚,孩子心細敏銳,你以為隱藏很好的他們其實都能覺察。這幾天常思索週六悲傷的緣由以及這段文字,或者是多年來,只要一提到油麻菜籽,浮現的便是蘇明明一個人灑脫地走在街上與陳秋燕說的種種。或許這是自己想成就的模樣,獨立自主,瀟灑自然,而所謂的幸福,建立在平常生活中的滿足與平靜,抓住一點小感動,瞧見的是一場新風景。 (撰寫日期:2002-11-20;刊登日期:2005-06-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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