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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書寫]

短命的小蝠

 作者:張東君(臺北市立動物園)

巫婆和老千細心為小蝠縫翅膀(照片提供:台北市立動物園)  自從巫婆無意中在前年夏天,當了2個月的「蝙蝠奶媽」,還不太巧地因此而小小出了名之後,每當有人撿到蝙蝠,就會有電話打到巫婆(編按:作者自稱巫婆)這裡。可惜的是,除了前年的「小東」、「小亞」、「小家」、「小蝠」這4隻東亞家蝠有被健健康康地養到野放以外,這2年被送過來的將近10隻蝙蝠,幾乎可說是全軍覆沒,害巫婆心情總是低沉不已。

  今年的3月8日,又有同事撿到一隻蝙蝠送到我這裡。我覺得比較驚訝的,是牠不像其他蝙蝠一樣,是在6到8月的東亞家蝠生殖季從窩裡或媽媽身上掉下的小蝠,而是1隻已經長成的蝙蝠。不過這也難怪,因為牠的右翅上有1條很長的裂傷,翅膀只有最上方的幾公釐是合著的,其他部份不但裂開,而且已經都往兩旁萎縮了。

巫婆和老千細心為小蝠縫翅膀(照片提供:台北市立動物園)  巫婆只當得起蝙蝠的奶媽,傷可是救不了的,這隻蝙蝠當然只能商請獸醫P. J.來幫忙。聽到我的請求,我先是被嫌兩聲說為何老是在他們很忙的時候找他們碴,但是唸歸唸,醫還是照醫的。在餵完這隻受傷的蝙蝠喝水以防脫水之後,這隻「小列」就被「快遞」到獸醫那裡去了。

  他們先替小列驅了蟲(我又被嫌說:「怎麼送了身上都是寄生蟲的東西來」),然後就用膠水把翅膀貼合在一起,再多貼了一長條的膠片做加強。然後,就又把小列給「宅急便」回來了。

  巫婆每天拎著布袋,每隔3、4小時就從冰箱裡偷點牛奶,或是偷渡熱開水泡狗奶粉餵小列。過了10天以後,小列的食慾從起初的每餐吃2條麵包蟲,降到了只喝2cc不到的牛奶。眼看著小列越來越衰弱,只好又把牠送往獸醫那裡去回診。等到牠被送回來的時候,我很驚訝地發現牠翅膀上的膠帶不見了!再仔細聽聽 P. J.的咕噥之後,才知道是老千看見翅膀完全沒有癒合,就用了「掉到地上都會找不到的細線」,很辛苦地把薄如蟬翼的蝙蝠翅膀縫在一起。在固定小列的時候,獸醫們就像是在固定蝴蝶標本一樣,把小列的翅膀展開,用紗布蓋住之後,再用大頭釘把多出來的紗布釘到保麗龍板上。再加上小列實在太小,體重只有4公克左右,麻醉藥的份量很難抓,只能用棉花棒沾點麻醉藥,一點一點地給小列聞,所以翅膀才縫到一半,小列就已經開始掙扎,讓老千急得不得了,只好又再加點麻醉藥……

  聽到這裡,我簡直就要笑翻了!不過既然縫了翅膀,多少也算是動了手術,應該要讓小列靜養才對。但是在把小列接回家的那天晚上(凌晨3點),巫婆卻從惡夢中驚醒。巫婆做的夢,是有許多隻小老鼠在巫婆的床腳邊爬來爬去,發出唏唏唆唆的聲音!巫婆張開迷濛的雙眼躺在床上,正想翻個身繼續睡覺,突然想起這可能是蝙蝠跑了!巫婆跳下床去翻布袋,果然發現小列不見了!即使巫婆三更半夜全家找透透,還是找不到小列的身影,只好抱著隔天請事假的決心,爬回床上睡回籠覺。

  隔天早上,巫婆又開始找蝙蝠,而且只好向爸媽自首,說明小列可能會躲在暗處,請父母走路或坐下的時候要小心,千萬不要把我的小列變成「阿扁」。

  我才刷牙刷到一半,就聽到巫婆的媽媽很緊急地召喚。原來小列居然乖乖地用腳鉤住她房間的壁紙,倒吊在她房間牆上離地30公分的地方睡覺!巫婆真是感激涕零,多謝蝙蝠大人賞光出現,不需要巫婆請假在家找蝠。

  可惜呀,雖然巫婆這樣每天努力地照養小列,在3週之後,牠還是成為1個冷冰冰不動的小肉塊。小列的軀殼,再度被我送回獸醫那裡去作檢驗。唉……

  就連像我這樣飼養幼小或受傷蝙蝠的經驗已經堂堂進入第3年的人,還是沒辦法讓蝙蝠的存活率超過3分之1,大家就可以知道蝙蝠真的很不好養了。6月快到了,換句話說,也就是在地上會看到掉下窩的小蝙蝠的時期快到了。請大家切記,當大家在地上看見蝙蝠時,請先在附近找找,看有沒有辦法找到牠掉下來的窩。能夠的話,就把牠塞回原來的窩裡去。再不然,就用吸管或滴管、棉棒、針筒餵牠喝一點水,避免牠脫水以後,就把牠留在原地,讓牠媽媽來接牠回去。萬一找不到窩,附近又有野貓野狗可能會對小蝙蝠造成危害,人工照養成為最後的機會,才可以帶牠回家照顧。

  要記得,在台灣,只有狐蝠是吃素的;而既然狐蝠已經有很久沒被人看見了,那麼會掉在地上讓人看見的蝙蝠,就都是吃肉的了。請餵牠們喝溫牛奶,或是吃麵包蟲的內臟,不要塞水果到牠們嘴巴裡!而且,等牠體力恢復,能夠飛行以後,請一定要把牠釋放回野外!野生動物的家是在野外,不要太自私喔。 (2005-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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