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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潮觀點]

失去記憶的城市 (下)

作者:張瑋琦

建設不等於拆除

  日本第一條鐵道始於橫濱,這條鐵道並未隨著都市發展而被無情拆除。走在「港灣未來21」──為展望廿一世紀而規劃的都市計畫新區中,赫然發現鐵橋的木棧道上,夾著二道長長的鐵軌!是了!這就是當年英國人協助開通的橫濱第一條鐵道,連同鐵道橋,整座被完美融合在新的都市規劃中了!

  花蓮港至車站這條支線鐵道,在古早的1930年代初即已誕生,輸送築港物資也載運乘客,每天清晨火車駛過橫跨美崙溪出海口的鐵橋,轟隆隆駛進太平洋日出的漫天雲霞裡,這是北濱一帶市民念念不忘的生活景象。然而隨著1980年代拓港計劃推進,鐵道逐年拆除,去年腳踏車道施工時,怪手把僅存的一小段「廢棄無用」的鐵軌及枕木殘跡也連根挖除了!再看看「花蓮港之父」──江口良三郎──紀念碑的下場吧!改朝換代後,從中國來的新移民帶著仇日情結,以水泥抹去了碑文;前年綠美化工程中差點被當成垃圾丟棄,在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的爭取下,雖被保留卻也未受到重視,只落得沈默地立在公園一角。

  這是我們對待歷史的方式──以不屑一顧的手段。

市集是城市掌上明珠

  走到南濱,發現做為終點的夜市不見了!向朋友打聽夜市的下落,朋友訴說著夜市三度遷移的慘劇,現在已經移到偏遠的自強路邊,從觀光夜市淪為市民夜市。南濱夜市一帶偶爾還有慕名而來卻失落而返的觀光客,花蓮市的夜生活在失去夜市之後顯然黯淡了一些。想當初垃圾填海為陸,新生地發展成繁華夜市,全台灣就只花蓮有條件把夜市開得如此寬闊豪氣!如果知道擁擠骯髒的台北士林夜市被列為日本遊客訪台的重點行程,不知花蓮市政府會不會有些遺憾?市集是城市的掌上明珠,有市集的地方,就有故事;沒有市集的城,索然無味!

  日本少有流動市集,但橫濱知名的觀光地「中華街」,以「不流動的市集」姿態,為這城市增添光彩。中華街的背後,寫著一百多年前中國商人在日本打天下的故事。沒有市集的地方,日本人創造市集,拉麵博物館在室內造作出懷舊式的六O年代日本生活場景──小麵店與小攤販,經營到夜間十一點,開創了日本少有的夜生活空間;她不只是個觀光點,也提醒日本人,不要忘記那攜手打拚的年代!

歷史賦予城市魅力

  2001年八月十七日花蓮後山電台,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主辦的一場以鳥踏石仔漁村和白燈塔為主題的slides show裡,老花蓮人對著白燈塔的幻燈片,哽咽地訴說著往昔的回憶。我看見花蓮人的鄉愁,那身在故鄉卻無法平息的鄉愁。

  隨著白燈塔、鳥踏石仔海灘、南濱夜市的一一消失,我們的鄉愁無所去從。城市的更新與發展是必要的,然而誰來照顧市民的記憶?誰來許花蓮人一個值得期待的未來?

  橫濱的市街有著不同於東京,開闊氣派的現代化風貌,然而,我認為,橫濱的魅力不只在於那些巨大的購物商城、便捷的交通,更在於她俯拾皆是的歷史足跡。我深深愛上橫濱這個宜住也宜遊的城市,因為她體貼地照顧到老橫濱人的記憶,橫濱人沒有鄉愁;也照顧到遊人的感受,遊客向這座值得驕傲的城虛心學習。

  是歷史,賦予了城市獨具一格的風采,也唯有踩在歷史的足跡上,人們才有邁向未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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