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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作家] 已經是春天了 作者:賈福相 數年來醫生要我少喝咖啡,多喝茶,每天一杯茶,漸漸成了習慣。 喝茶當然不全是為了解渴,閒來與朋友們飲茶閒話也自有一種「醉翁之意不在茶」的情趣。可惜我的嗅覺和味覺不太靈,不敢自作風雅的談味與香,我的視覺倒是敏感,總覺得紅茶太黑,看不見杯底,英國式的泡茶加一半熱牛奶,黑茶變成白茶,也看不見杯底,茶非茶了。日本米茶像白開水,更不耐看,只有中國的龍井,特別是台灣的高山茶,淡黃泛綠,有種無怨無悔的自在。就連我這不懂味與香的人也漸漸上癮了。 今年(2002年)4月到華盛頓大學的星期五港海洋所作客六週,離家一千兩百公里。這次來不是作研究,不是教書,是以「懷特萊學者」身份來寫文章,吃住在「福相小舍」,寫作在「羅勃特書房」,羅勃特.弗奈爾是我的指導教授,也是我生平好友,20年前去世,但他的音容笑貌一直活在我心中,有時寫作到深夜,彷彿他又坐到面前,回到了寫論文的日子。 懷特萊中心的東方式房屋全建在海邊,被幾百棵道格拉斯杉圍繞著,寫作累了,我有時坐在涼台上,聽松風、聽海潮,很想喝一杯龍井,只是離家時太匆忙,忘記了帶茶葉。在這不到兩千人的小鎮上,找也找不到中國茶,更談不到龍井了,正想電話妻子要她寄點茶來,碰巧一位溫哥華朋友來訪,送了我一罐台灣三七堂茶莊的「特選杉林溪茶」,清新可口,每日晨昏用心的煮一杯,靜坐獨飲,也引來了縷縷文思。 星期五港的春天遲遲不來,一夜細雨,幾天炎炎陽光,春天一下子就君臨了大地,櫻花和蘋果花,變成一堆堆、一層層粉紅,把樹都壓彎了腰,梨花漂白似雪,季候鳥過境,從早到晚,唱個不停,山雀在地表上輕輕細語,紅肩黑鳥在灌木叢中不斷的道著相思,知更鳥喜歡站在樹頂唱得非常寂寞;大渡鴉,印地安人的神鳥,不安的飛過樹梢,留下一陣陣比雁鳴遠瞭亮的高音,這是甚麼音樂! 春茶有情迎新客 所謂茶道是不是沉醉於香和味的忘情?是不是煮茶時的靜心和舉杯時的安祥?是不是把飲茶人介紹給自然,把自然請來共飲?是不是一種生態的和諧?一種忘我和無我的釋然。 六歲的孫女來長途電話,急急的報告了她一年級的教育大事,又鄭重其事的囑咐:「爺爺,如果星期五港還是冬天,趕快回家吧,我們已經是春天了。」 已經是春天了。 我突然想到茶道是不是要加一點小兒女的「關心」?(2005-06-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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