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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作家]

天地一指

作者:賈福相

  「去林中散步比談我的演員生活更重要。」這是好萊塢明星傑克.普藍斯(Jack Palance)最近被訪問時講的一句話,因為我喜歡散步,特別是林中散步,就被這句話深深吸引了。

  普藍斯是反派明星,今年77歲了(編按:普藍斯生於1919年),演了130部電影、電視,大部分是被恨的角色,他的私生活卻與藝術和自然連在一起,他在山地的牧場和牧場的橡樹林消磨著他的春秋歲月。因為出版了一本《森林之戀》的長詩集,暗喻著對女性的愛慾和親密,引起了文藝界的注意。

  一個暮年的反派明星,一個並不漂亮的男人,與愛情和詩不相配嗎?

  應該是1990年吧,我看過普藍斯那部「城市鄉巴佬」(City Slickers)的電影,故事描寫三個城市男人,厭倦了城市的生活,患著更年期心理病,對人生起了懷疑,於是去大牧場充做臨時馬伕,找刺激,找人生的意義,要全盤的把城市生活打碎。故事結尾,他們又回到城市,皆大歡喜,這是一部並不太成功的喜劇。

  惟有普藍斯,演一個年老的馬伕頭:孤獨、正直、沉默、神秘、會飛刀術。像一棵孤零零的老樹,像一座要倒下來的古塔。每個人都怕他,也有些愛他。一夜,在一塊大石頭旁,他和三個城市人之一相遇,有一段不尋常的對話,記憶模糊,大致如下:

  城市人:「我非常煩惱,也害怕,我在找尋。」
  普:「我知道。」
  城市人:「你怎麼知道?」
  普:「因為我也在找尋。」
  城市人突然變得特別興奮,彷彿遇到了知己,迫不及待的間:「你找到了沒有?」
  普點點頭。
  城市人:「告訴我,你找到甚麼?」
  普默然,只舉一指。

  在夜裡,他的手指又粗又大,像一團閃閃不定的影子,頂天立地。   

  這部電影普贏得了最佳男配角金像獎。

  那一指留在我記憶裡,我常常問,那一指是甚麼,到現在還在猜。
  中國的禪書《碧巖錄》中有一則公案,「俱胝和尚,凡有所問,只豎一指。」

  胡蘭成先生在他《禪是一枝花》中解釋這一指可能是一種聲音,一個微笑,一點顏色,一個姿勢,一個無限,施者表現的是真東西,而受者要能識,要有情,施者與受者要有「機」,就像盲龜在大海汪洋中巧遇到浮木,這才有了濟度。

  胡蘭成也在猜。

  《莊子》的(齊物篇)有一段大玩文字遊戲。翻來覆去的說明「是」和「非」是妄言,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公是婆就非,公非婆就是,都是一面之詞。莊子說:「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都是空口白話的轉圈子,是由非生,非由是來,兩者對立而互生。這些講法非常體切今天的民主,每次競選如果兩黨對立,同一件事,一黨說黑,另一黨就說白,如果有三個政黨,第三黨就說非黑非白,而是紅或綠。這些大政治家就連把不會誤人的數字也能講得陰陽倒置,迷惑不清。

  如果無彼無我,無是無非,就回到「道」了,在道中,是和非才婚媾而成一體。莊子是「無政府主義」者。

  莊子又說用自己指頭做標準去比別人的指頭,那麼別人的指頭就不是指頭了,同樣的,用別人的指頭做標準,自己指頭就不是指頭了,還是用「不是指頭」做「不是指頭」的標準吧。所以他說:「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也?」一個指頭就是天地呀!

  莊子談「道」,「道」是甚麼呢,大家可以猜猜,老子猜,莊子猜,兩千多年了,「不知道」才猜,「不知」比「知道」好像偉大多了。

  「天地一指也」從生物的相通性來看也很有意思。

  三個月前,我們還住在香港,有一天妻子為了慶祝甚麼,準備了特別的午餐,餐桌上一盤泰國的木瓜,一盤澳大利亞的胡蘿蔔,還有一盤加拿大溫哥華的鮭魚。三個盤子,黃橙橙的同是一種顏色,我當時有些呆了,太平洋的游魚,熱帶樹上的果子,草本植物的根,怎麼都被染了同一種色素呢?從顏色的角度說,木瓜就是鮭魚,鮭魚就是胡蘿蔔,胡蘿蔔就是木瓜,都有生命。同一個祖先,沒有是,也沒有非。

  天下萬物都相異,天下萬物都相通。

  普藍期的指,俱胝和尚的指,莊子的指,相異,又相通。

  還是莊子聰明,「天地一指也!」 (2005-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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