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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作家] 低垂的翅膀 作者:企鵝 牠因為撞上了某物,弄傷了頭,正彎著頭低垂著翅膀休息著。我蹲在籠子邊,仰著頭望著牠,正如自己在野外,也都這樣子仰望著這台灣最常見的猛禽。 在急救站裡,多得是一些在野外未曾謀面的動物,看著牠們活生生的模樣,這與我在科博館標本室裡頭挖寶似的打開標本櫃拜訪牠們同伴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雖然不能很任性的將一隻大黃魚鴞像抱娃娃似地從櫃子中拿出來,卻可以看見牠們進食、理羽的鏡頭;那種充滿生命的動作。 忘了自己從何時開始,習慣在皮夾裡頭隨身帶著一張往生咒。而很諷刺的,隨著在野外的日子慢慢變多,把它拿起來低聲唸誦的機會也越來越多;久了,很驚訝自己居然快要背起來了。我並不以自己記憶力好而沾沾自喜,反倒是為了居然會有那麼多機會用到它而覺得不快。 曾經動過學醫的念頭。每當一隻傷鳥在手中慢慢低下頭,手裡的溫度慢慢消失,那身軀慢慢變硬,便很恨自己為什麼沒有能力去救它。聽說靈魂是有重量的,我雖然沒法感受到那一絲重量從牠們身軀抽離,卻總覺得身上的壓力又多了那麼一些。我身後或許也跟了不少鳥的靈魂吧,即使牠們不是我親手殺的。 在野外碰到最多傷鳥的原因,除了一些是小朋友不小心掉下巢外,多半是因為誤食了有毒的食物,或者遭到車子撞擊。在陽明山國家公園裡頭,有個「小心貓頭鷹」的牌子;曾經有朋友說,他在那裡來來回回好幾次,也未曾看過半隻貓頭鷹。當然囉,怎麼說也不可能看到半隻貓頭鷹的,如果在路上看到了,也應該是「一片」貓頭鷹了。正如以前在東海校園裡進行論文研究時,也常常看到數片青蛙以及數片松鼠。當「一隻隻」變成了「一片片」,那些動物該向誰去催討第三責任險的賠償金? 記得小時候,墾丁國家公園尚未成立前,在萬里桐附近的山路上,常常可以見到螃蟹橫行馬路,我也曾經看過滿路的蜥蜴。是什麼蜥蜴?只怪當年年紀太小,已經忘了。當國外早就為一些動物設立了廊道,或許我已該慶幸在陽明山也有一塊「小心貓頭鷹」的牌子。 前幾天,在辦公室接到一通很好玩的電話,是中部某警察局打來的。由於新建的大樓常常有鳥撞上去,終於撞擊次數多到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所以希望我們提供一些避免鳥兒撞大樓自殺的方法。研究室的學長提供了一個方法,他說可以請警察局在大樓上以設立標語的方式,懸掛一些大型的廣告,這樣一來,自然可以減少那些鳥撞擊的機會。這點我真的一點也沒想到過。 下次看到玻璃幃幕上的廣告時,我會感激一下那些廣告廠商,因為他們在無意之中多少也做了點好事;減少了幾隻又來到急救站裡,低著頭卻也想不通自己究竟撞上了什麼的落難飛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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