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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開麥拉-在鯨的國度悠遊]

赤尾青竹絲與我 (上)

作者:王緒昂

  人在山中行走,有時總會想到在海洋上航行時的悠閒;而長時間的海上旅行中,我的矛盾情緒也偶爾會突然發作。口中不經意的喃喃唸著:「好想念在月光下那些個藏身山林中的朋友!」。

赤尾青竹絲(攝於宜蘭)  對山中生活的熟悉應該會讓人生成一種對山脈的強烈依賴吧!這份對山的情感曾經一度牽絆著我,致使我拒絕縱身大海,而今,也使我無法瀟灑的遠離那綠色世界。有時跪坐在熾熱陽光下綠色甲板上,當凝望著大海的湛藍時,眼中卻會隱約閃爍著一幅山林月夜的圖像,那是我習以為常的活動場域。縱然臉上吹拂著溼黏的海風,只要蟬聲、蛙鳴以及山谷中不斷迴響的山羌狂吠一旦闖入腦中,便彷彿能讓將我的靈魂從這個藍色區塊迅速抽離,由太平洋移轉到右手邊的綠色山脈間。在那綠色的大地上有著各式飛禽走獸,而其中最教人思念的,當然是就讀研究所時陪伴著我走過漫長歲月的赤尾青竹絲。

  在臺灣,赤尾青竹絲分布範圍廣闊,普遍的存活在2500公尺以下的各類棲地,因此成為人們最熟悉的蛇類之一。也由於牠們的分布範圍內涵蓋有許多不同的人類族群,這最大體長不到一米半的蛇有著竹葉青、青竹絲、赤尾鮐等各種俗稱。但是,稱呼的不同並無法改變赤尾青竹絲是毒蛇的現實,比鄰而居的頻繁照面也沒讓彼此的關係獲得改善。好惡的形成似乎並非理性的事,就像多數人對於蛇的恐懼也絕非以毒性、毒液分泌量、咬人致死率分析足以解釋的。不過,縱然群眾對於赤尾青竹絲有著極為強烈的憎恨,人們參雜著恐懼、厭惡的複雜情緒並不能影響牠在我心中的份量。

  赤尾青竹絲是這一千多個日子的重心,頭燈左右擺動形成的光柱好似劈開前方阻礙的寶劍般,讓人得以在黑暗中看清周圍環境,也使我們能夠於深入灌溉溝渠仔細尋覓藏匿在邊坡灌叢中的牠們。光束引導著調查隊伍緩緩前進,擦身而過的其他蛇類也數度造成行進速度的減緩,但唯有樹叢間閃爍著螢光般的青綠時,我大步趨前進行記錄工作時,涉水而行的才會稍作停歇。

  以捕蛇棍控制住青竹絲的頭部,然後再將其掌握於手中,讓我們能夠仔細的觀察每隻個體。我們試圖確認在實驗樣區中的每一個個體,而植入於皮下的晶片便會是牠們的身分證,當通過讀碼機時,液晶顯示板就會忠實的顯示出每隻個體的身分。顯示燈一閃,嗶的聲響也同時發出,「雌蛇,01289B55(註)!」我埋頭記下每一筆資料。不像我們,甚至不如我們家中的寵物,他們沒有名字,或說他們的名字是由一組冰冷的字母與數字所形成的。在無數個夜裡,從捕捉、判定身分或植入晶片、測量體長與體重,我們一再重複著這樣的工作流程。

赤尾青竹絲吃拉都希氏蛙(攝於造橋)  靜靜纏繞在枝條上的牠們似乎能讓人嗅到些許如隱士般的氣質,然而牠們倒也並非真的與世無爭,攀附在枝條上的青色的身軀其實正在等待一噸豐盛的饗宴,等待獵物行經身邊時快速而準確的給與致命一擊。這就是赤尾青竹絲「坐-等(Sitting and waiting)」的覓食策略,牠們以眼眶與鼻孔間的熱感應器-頰窩來感受獵物的體溫,在食物充足的區域一再重複著如此的招數,舉凡老鼠、文鳥、蜥蜴、蛙類都可能成為牠的攻擊目標。

:01289B55是我曾經遭遇4次的一條雌蛇,每次都出現在樣區穿越線900公尺處,土地公廟附近,也是我碩士研究中在樣區內遭遇的最後一條赤尾青竹絲,當天是1999年4月18日19點4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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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尾青竹絲與我 (上)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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