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有一位原住民作家，他的作品得到許多文學獎的肯定，還被美國哈佛大學應用中文系指定為課堂必讀，但在他小時候，作文卻常被學校老師評為「文藻詞彙不通」。他就是排灣族的Sakinu（亞榮隆‧撒可努）。
Sakinu出生在台東太麻里，出生在1970年代的他，正值都市經濟發展，族人外出工作、部落文化漸漸失落的時期。Sakinu的著作，大多回顧童年時期，在部落與大自然的懷抱中，從父母、祖父母身上，透過生活的歷練得到的生活智慧。「外公的海」這部作品，是散文的集合，共分成三大篇，分別寫著他和外公外婆、朋友、及他和父母的故事。
外公是包容的海
 |
|
外公的海 書封。圖片來源：臺灣 |
作者筆下，外公的海是一蹴可幾的海，外公的愛一如海浪輕撫沙灘那般穩定、撫慰人心。「你的愛跟像水蛭一樣，拔掉了還會想要再回來。」Sakinu的外公說。小時候，Sakinu因為父親酗酒的緣故，被帶到外公外婆家生活。外公是漁夫，因為這樣他的童年和大海有著親密的接觸。外公的愛也像大海一樣寬闊包容，划著膠筏，帶Sakinu到海裡捕魚。
第一次看到飛魚的Sakinu，問外公「海裡怎麼會有小鳥？外公他們吃什麼？」面對總是愛問一堆問題的Sakinu，這次外公回答「吃空氣啊！……白天就吃熱的空氣，晚上就吃冷的空氣……。」Sakinu信以為真，還跟部落的其他小孩爭辯飛魚是吃空氣的！動人的筆觸來自真實生活經驗的內化，Sakinu描述飛魚在夜裡躍出海面，翅膀閃閃發光，滑行、潛入、再度起飛的畫面，十分動人。
外婆是安心的避風港
「多跌倒幾次，跌倒就會認識你！下次等你的雙腳有力，習慣了阿嬤走的路，就不會被跌倒給跌倒了。」這句有興趣話來自Sakinu的外婆。Sakinu小時候，外婆的大屁股是最安全、最好躲的避風港。圓圓胖胖的外婆，卻總能靈活輕巧地在山徑裡移動，那是外婆在Sakinu心目中不可思議的超能力。外婆還會幫著最愛跟外公出海的Sakinu，聯合向外公上演清晨出海前「你跟我跑」的諜對諜鬥智戲碼。
「有了三個女兒之後，我確定我帶孩子的方法是外公給的。」外公外婆溫厚的收容，將他們的溫和、樂觀與隨和傳遞給Sakinu，不但給他一個遮風避雨、遠離打罵陰影的家，也為Sakinu奠定了溫厚而豐富的童年基底。讀到這些Sakinu與外公外婆的篇章，讓人不禁想起另一部描述原住民生活的美國作品《少年小樹之歌》，但是Sakinu的筆觸更加詼諧，將原住民的生活智慧，透過每一個生活事件，輕鬆地傳遞給讀者。
台東太麻里海岸。圖片來源：Wang Fonghu（CC BY-NC-SA 2.0）
父親是遠洋的海
Sakinu的父親，面對時代的衝擊和生活的壓力，苦悶之下養成酗酒的習慣。在《外公的海》一書中，關於父親的篇章，在我讀來，帶著一絲孺慕的期盼、又夾雜些許害怕的複雜情感。
在〈爸爸去遠洋〉這篇文章中， Sakinu提到小學二年級的時候，父親和部落裡許多年輕的男人一樣，去遠洋跑船。而跑船這件事，對於家裡不同的成員，承載著各自的情感投射。
對小時候的Sakinu、甚至部落裡的大多孩子們來說，「父親去遠洋的孩子樂死了，因為他可以好幾年不用被父親打或是暴力相向，更不用看見父母親上演武俠片。」對Sakinu的母親、乃至部落裡的女人們來說，另一半的暴力走遠了，換來的卻是漫長的思念和等待。「我常常在半夜爬起來偷偷看母親流淚，對著錄音機說話、唱歌，想念在遠洋跑船的父親。」
關於父親承擔的家庭經濟壓力、酗酒的行為和外出工作的選擇，長大以後的Sakinu，嘗試理解這一切：「那個時代，我們的父親要經歷由傳統社會男人的價值，要改變為這個新時代什麼是男人的價值……父親很小就出去工作賺錢……他們跟部落是脫離的，文化是有斷層的。出賣勞力是他們的唯一……。」也許對他來說，父親的海是遠洋的海，帶著迷離難近的氣息，甚至生死未卜的懸念。
Sakinu名字意指：動物奔馳、植物生長
長大以後的Sakinu用文字將他小時候對父親的記憶，連結那個時代部落裡、集體的憂悲喜樂，和背後的時代因素，使得讀者藉由故事的閱讀，開始對當時原住民的普遍處境產生理解。
《外公的海》一書，儘管有些文字的遣詞用字，不是傳統中文教育習慣的用法，但這不但不會減少閱讀的樂趣，反而增添了生動感、甚至帶來「原來這個詞還可以這樣用」的驚喜！
Sakinu這個名字，意味「動物奔馳、植物生長」，在他的作品中，也讓人處處感受到這種生氣勃勃的氛圍。他的正職是森林警察，但卻致力於守護、傳承、活化部落的文化。透過文學力量的傳遞，以及成立「獵人學校」，Sakinu開拓了一條路，讓更多生長在這片土地的人們，透過土地，找到自己與自己、與他人、與環境的連結。
【相關文章】
【經典童在】系列
- 小女孩的拓荒童年──《草原上的小木屋》
- 毛克利與他的朋友們──《叢林奇談》
- 穿越時空兩百年──《少年噶瑪蘭》
- 長江河畔的青春史詩──《十四歲的森林》
- 重溫土地親情的雋永之作──《少年小樹之歌》
- 來自大海的試煉──《勇敢的船長》
【逛逛大觀園】
※ 本文與 行政院農業委員會 林務局 
合作刊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