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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作家] 我的「朋友」湯姆琳 (下) 作者:賈福相 為求贖的心情去訓練忍耐,忍受的結果而得到快樂,是一件不合邏輯的過程,超出了數學常規,這會不會把人工智力的電腦氣死? 章魚不是魚,而是一種軟體動物。它們的親屬包括魷魚和烏賊。與九孔和牡蠣也比較接近些,在所有無脊椎動物中,它們可能是最聰明的。它們的腦子發達,它們的「巨大神經」自從1936年被發現後,而成了神經系統研究人員的寶藏。它們眼睛的構造幾乎和脊椎動物的眼睛相等,在動物教學中,我們常把章魚的眼的切片來考驗學生。 2個月相處,我知道湯姆琳已成了我的朋友,我關心她、想念她,為了她生活的舒適,我會做很多辛勞的事情而不抱怨。她對我的感情,我永遠也不會知道。其實,知道與否都是多餘的。 同一年夏天,我有機會看了羅斯博士剛獲得國際金像獎的科學影片。影片的內容是寄居蟹與章魚的關係。在地中海或英、法海濱,有一種寄居蟹,總是想盡辦法與一種小海葵同居。在實驗室中,寄居蟹們會耐心地、不停地用它們的足趾、用它們的鉗鋏,按摩花一樣的海葵,有時要半大之久,才把海葵們說服,而自願地讓蟹們移送到蟹的寄居殼上。這些厚顏的、不休的求侶行為就連「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的寶玉也會動心吧。 寄居蟹與海葵的同居,對海葵來說,既然有車可乘,又可吃一點蟹的殘羹,自然是有益無害的。但蟹呢?花了這麼人的心思,得到的報償是什麼? 羅斯的電影證明了原來這些同居的海葵是保鑣的,與寄居蟹的生死大事有關。寄居蟹最大的敵人是章魚,而章魚最怕的就是海葵的毒刺。只要有了同居的海葵,寄居蟹們就可任意地走來走去,而章魚就會望之而生畏,一見面就落荒而逃。 夏天快要結束了。一個星期日的上午,吃罷早餐,我照例去看湯姆琳,她已不在了。池蓋上的水泥磚種人取走,湯姆琳逃亡了。 在海岸上我找到了她。她已遍體鱗傷,死去多時了。她可能是掙扎著去找海,離開水池20呎,已經可以看到海了,但她所有的力量已用盡,死時,她在想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在想些什麼,到今天我還是不明白,我仍然可以想任何我要想的,因為我活著,而湯姆琳呢? 一只桶,盛了湯姆琳的屍體;一把鋤,我向研究所北邊的杉木林中走去。研究所很靜,有人去了教堂,有人還睡著星期天才可以睡的懶覺,也有人在海港泛舟。星期天早晨是不適合工作的。 星期天早晨是出葬的時間。 我把湯姆琳埋在一棵大樹旁,她的左邊是座10呎高的鰻頭形的花崗石,有很多次我曾坐在這塊石頭上讀報紙、寫情書、作白日夢。 我作了一個十字架,寫著「我的朋友湯姆琳」。兩年後,這個十字架不見了。 研究費申請書我已看完了兩遍。匆匆地作了結論,給了最高的評語,我要衛生署全力支持這個計劃,並指出3年的研究費才20萬,這是非常節儉的。而研究的成果,不但對「老年病」有貢獻,連帶的,也會幫助我們了解章魚的生理。 我對這件研究計劃的審核完全客觀嗎?天下又哪有完全客觀的事?但是我對我評語的信心很大,信心與湯姆琳有關嗎? 【文章連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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