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作家]

中國人在國際上很神氣

作者：黃怡

　　你會讓一個連自己家都保持得髒髒的人來做你的管家嗎？絕不可能，可能嗎？好吧，除非不得已，嗯，不對不對，他連自己家都顧不好，為什麼要來管別人的家？

　　Well，世界上奇怪的事很多，所以當問到公民投票決定台灣去向時，李家泉（中共社科院台灣研究所研究員）在一個電視CALL-IN裡說：「那麼好，公民投票的話，我們十二億人也要參加，大家一起來決定台灣去向。」他還理不直氣壯呢，學社會科學的人，居然把公民投票可以這麼模糊解釋，無怪乎魏京生也祇好到美國去「保外就醫」了。

　　但是我想談的是比較低層次的問題：你會讓一個連自己家都保持得髒髒的人來做你的管家嗎？雖然這個管家也許外觀上看起來很神氣，在一九八Ο年代，他的國民生產所得成長率幾乎是全球最高的（有時略遜於南韓，當然，南韓是另一個怪誕的例子），一九九Ο年代初期，他的GNP成長率曾一度衝到百分之十四，很炫吧！不過，最尷尬的問題是：這個管家祇忙著賺錢，並沒有同時注意到提高自己家裡的環境品質。

　　在一九九四年，一個針對中國科學工作者和工程師所做的調查指出，他們認為大陸的環境災害中，僅次於地震、水災的，就是空氣污染與水污染。這結果一點兒不誇張，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標準，人類所能忍受的每立方英尺裡的二氧化硫濃度，每年最高累計量不應該超過４０至６０英克，而即使是北京空氣最乾淨的郊區（譬如很多台商去置產買獨棟別墅的北沙灘），也大約是８０英克左右。意思是你連長期出差北京都可能健康受損，因為那一帶二氧化硫的平均污染量是１６０英克。

　　污染的二大來源是燃燒煤碳，以及象徵工業發展的汽車運輸。我們到一些傳統的工業地區，污染更不得了，太原和蘭州的二氧化硫污染量是４００（每年每立方英尺）英克，臨汾、重慶、貴陽都超過３００英克，這就是為何觀光客到了大陸城市，所看見的天空和建築物都是灰撲撲的。據統計，有兩億中國人在超過３００英克，兩千萬中國人在超過６００英克的二氧化硫污染空氣裡過日子，還有一億到兩億中國農民亦不見得倖免。污染微粒隨著氣流走，最後降在多雨的南方，甚至台灣人也「澤及」酸雨。

　　大中華經濟圈的空氣污染程度，和西歐、北美一兩百年前差不多，導致上呼吸道各種感染以及肺癌。君不見大陸街上騎腳踏車的人戴著面罩的情形越來越普遍了。

　　再接著談談水污染。幾年前中國政府做過調查，發現境內九百條主要河流，有五分之四遭到程度不等的污染，其中有百分之二十污染嚴重到無法用於灌溉，在最大的二十七個城市裡，祇有六個城市達到官方的飲用水標準。觀光客在梅龍鎮大啖糖醋燜酥鯽魚的時候，上海市有一半的污水全無任何處理，正嘩嘩地傾倒在揚子江和杭州灣裡；當你下次到東北欣賞冰雕時，不要忘了流經吉林省和黑龍江省的松花江及其主幹水庫的河道裡，正湍湍浮載著上百立方噸的水銀，都是一九七七年工業污染的代表作，據說比日本發生汞污染的區域含量還高得多。

　　鄉鎮企業鼎鼎沸沸地為中國經濟成長加溫，各式污染物（廢油､重金屬...）也毫無猶豫地倒進各地的大小河川，工業發達可以養活更多人，人必須靠糧食作物活，因而肥料､､農藥用得更更凶了，氯污染流入河川，人獸的水肥呢，不消說也到河川中，然後病再從水入，有些地區的人獸消化器官疾病､皮膚病､肝臟病，都是三到十倍高於一般統計。

　　西方國家為中國做估算，說是中國每年為了經濟成長所付出代價是驚人的，它的環境成本是國民生產所得的百分之十，換句話說，每賺一百塊人民幣，中國人就要花十塊錢去清洗自己的家園，否則日後家園唯有更破敗，更無法永續成長。但中國花了多少比例的GNP去做這件可能要命的事呢？據估算是百分之０．５６到０．８１。 

　　我並非危言聳聽，今天中國在國際社會的確很神氣，可是回到家自己家裡時，保證走到哪裡都是灰頭土臉。真的，你要讓一個無法把自己家裡搞乾淨的人來做你的管家嗎？三思而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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