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腳的蛇 (下) | 環境資訊中心
環境書摘

長腳的蛇 (下)

2003年01月21日
作者:張東君

動物勉強學堂/作者:張東君,皇冠出版社。剛剛也說過,野田家自古以來就是名門,住在大原已算不清有多少代,當老房子傳到他祖父那一代的時候,正處於明治維新的時代,他祖父就想要除舊佈新,把傳統的日式老房子改成明治時代的洋樓,其中第一個要翻修的,就是把位在別院中已經不再煮飯的灶和龕打掉,改建成洋式的廚房。

第一天動工的時候,剛把灶的一角敲掉,站在四周圍觀的眾人就看到了一條白色的、長長的尾巴,那是一條不知有多長的白蛇。白蛇原本就很稀奇,在大家哄然一聲之後,只見那條尾巴越縮越短,眼看著就要整個鑽進煙囪裡逃走之際,祖父一聲『抓蛇』令下,年輕的長工們立即快手快腳地把蛇給扯了下來。不等蛇落地,原本袖手旁觀的人們也跟著拿起工具,七手八腳地就往蛇身打下去。

等白蛇奄奄待斃時,野田的祖父突然發現到:『這條蛇有兩隻腳!』在大驚之下,祖父阻止了要在蛇的七吋下最後一耙的長工,可是為時已晚,那條白蛇在不久後就停止了扭動。

祖父覺得非常內疚,認為這條蛇既然有腳,一定是有靈的蛇神;而牠既然住在灶裡,八成就是保佑家中繁衍至今、住在灶裡的『主』(發音為nushi,意為掌灶之主,等於我們所說的灶神。)

雖說日本不像我們一聽到白蛇就想到白素貞,但是有許多地方都有白蛇的傳說,認為白蛇是保佑家裡的神明化身(在山口縣的岩國還有祭祀白蛇的神社)。認為自己把白蛇神給害死了的野田祖父,除了感覺到像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樣,還怕白蛇神會生氣,貽禍給後代子孫,於是從那一天開始,野田祖父就滴水不進,以絕食的方式祈求白蛇神赦罪。

在白蛇死掉的半個月之後,野田家也辦了野田祖父的喪事。當然,野田家翻修的計畫也就此作罷。

我沒想到會聽到這麼『精彩』的故事,有許久找不出話來對野田說,只是很慶幸自己沒有亂說動物成精的傳說。

不過無論如何,蛇不管年紀大不大都不會長腳(除非變成人形),因此我問野田有沒有可能是他祖父把別的動物看成長腳的蛇,但野田也只是在小時候聽說這個故事而已,根本沒有辦法回答我的問題。於是,我向野田保證自己會到學校去找出正確答案來解開這個謎團。

隔天一大早,我跑到系統分類去看蛇森在不在,但是他和普通的蛇一樣,是夜行性的變溫動物,要到日上三竿把身體曬暖以後才開始出門活動,所以辦公室裡只有皮田而已。

不過皮田是爬蟲類專家,問他也是一樣。我才開口說:『昨天有人問我蛇會不會長腳呢?』他就開始笑我:『妳很外行耶!那條一定是公蛇嘛!妳怎麼對這類話題這麼不行呢?』

我這才想起來:『對喔!有時候蛇受到驚嚇時,半陰莖(semipenis)就會跑出來,而半陰莖看起來就像是兩條短短的後腿一樣……』(通常要辨認蛇是公是母,就會捏蛇的肚子,看看會不會有半陰莖出現來判斷。)

在野田家傳了三代的故事,真相居然如此的簡單。尤其是野田祖父還因此而白白捨棄自己的性命,真是教我不知該如何對野田說。

結果,我這隻縮頭烏龜就把圖鑑中說明蛇的器官及性別辨識的部分影印下來,趁野田不作家時偷偷放在他們家的信箱中。

唉,不知所以然的迷信對人類的影響真是可怕呀!

出處:【動物勉強學堂】,皇冠出版社 http://www.crown.com.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