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台北市政府和台酒公司共同宣布,要將建國啤酒廠(台北啤酒工場)規劃為啤酒文化園區。延宕多年之後,啤酒文化園區的變更案在去年撤案,內政部在今年提出新的變更計畫,要將建國啤酒廠部分場區變更為大學校地,未來轉移給北科大使用。計畫一出引發文資團體與工會的反對。究竟變更的原因是什麼?對建啤的產業活保存可能產生什麼影響?
台灣歷史資源經理學會 規劃「修復與再利用計畫」
1990年代因為建國啤酒廠工會與文資團體的努力爭取,建啤的紅樓與綠樓、糖化大樓、發酵貯酒大樓及木造建築群等,在2000年被指定為市定古蹟,範圍內的生產設備也以古蹟身分保留。2006年,包括包裝工場、釀造大樓、貯藏庫等也指定為歷史建築,同時強調「生產設備機器應在生產線不中斷的原則下,活化保存」。之後台酒公司委託台灣歷史資源經理學會,依據這個原則訂出建啤的修復與再利用計畫。
台灣歷史資源經理學會副祕書長黃俊達指出,建國啤酒廠保有三個不同時期的生產線,分別建置於1970年代、1990年代和2018年,因此修復與再利用計畫針對不同產線有不同規劃,早期的設備以博物館方式做動態展示保存, 1990年代的經典線,還是可以持續投入啤酒釀造。然而經典線在2018年已停止生產,建啤三個時期的生產線,目前只有精釀線還在運作。
精釀生產線設備集中在以前的包裝工場,規模不到過去的十分之一。台酒公司表示,之前的產線因為管線老舊,有些設備要符合現在的衛生與法規要求,有一定困難,要恢復生產不容易。台酒工會名譽理事長趙銘圓認為,能不能使用只是經費問題,包括戶外發酵槽等設備,如果好好整理都可以重新使用,這些只是台酒公司的推託之詞。原本的生產線沒有做呈現,設備任其荒廢,和當初產業活保存的初衷,背道而馳。
啤酒文化園區計畫成形,市政府盼帶動周遭經濟。
回到七年前,建啤的氣氛和現在完全不同。2018年,台北市政府和台灣菸酒公司宣布攜手合作,要將這裡規劃為結合啤酒文化、產業及休閒藝術的文化園區,當時的台北市副市長林欽榮表示,文化園區可以帶動周遭經濟,創造約1000億產值,讓周遭居民對啤酒文化園區充滿期待,有民眾因為看好未來發展來這裡置產。
容積獎勵價金運用適法性問題,園區計畫卡關。
2018年,建國啤酒廠的都市計畫變更案在內政部審查通過,台酒公司主張要以容積獎勵的價金,做為古蹟修復與再利用的經費,但市府認為有適法之虞不同意,導致啤酒文化園區卡關。卡關的同時,台北科技大學也積極遊說,希望取得建啤部分土地做為校地。
2023年 啤酒文化園區計畫撤案。
2023年,在政務委員張景森的協調及行政院副院長鄭文燦主導下,台酒公司將啤酒文化園區計畫撤案,由內政部提出新的都市計畫變更案。附近居民相當錯愕, 2023年12月由里長率領前往行政院陳情。
根據內政部提出的都市計畫變更案,未來建國啤酒廠將分割成三部分,西半部空地保留給台酒公司興建企業總部,精釀產線劃為文資空間保留,而最重要的古蹟區和大門口變更為大學用地。將來台酒公司減資將土地繳回國有財產署,再由教育部撥給北科大使用。台酒公司副總經理廖志堅表示,未來總部興建會規劃居民休憩的開放空間,廠內工人的工作權也不會受影響,希望可以創造台酒、北科大與居民的三贏。
但建啤員工沒有這麼樂觀。台北啤酒工場工會理事長吳國良指出,場區的電力設施和鍋爐都在古蹟區,這些未來撥給北科大,可能影響精釀產線運作,也很不合理。
建啤用地遭分割,產業保存將遇到哪些問題?
文化資產保存人士擔憂建國啤酒廠一旦切割,推動長達20多年的啤酒文化園區,產業活保存理想將功虧一匱。文化大學景觀系教授郭瓊瑩認為,原本啤酒文化園區是從釀造、製作、參訪體驗到販賣,民眾甚至可以在草地野餐的整體規劃,如果場區被切割,原本啤酒文化園區的完整性就不可能存在。台灣歷史資源經理學會副祕書長黃俊達表示,行政院現在推動的方案,出發點是基於土地開發分配,而不是考慮對文化資產保存最有利的做法。
民眾不解,建國啤酒廠撥給北科大的校地,有1.1公頃是古蹟與歷史建物密集地區,既不能改建也不能拆除,實際能蓋校舍的土地只有0.6公頃,北科大拿到這些古蹟與歷史建築有何幫助?
依據目前計畫,大學用地將分為古蹟與歷史建築密集的「大學一」,以及酒廠門口空地「大學二」,因為古蹟與歷史建築受限的容積可以轉移到「大學二」上。黃俊達表示從計畫可看出,之所以將古蹟與歷史建築劃為大學用地,恐怕就只是為了將「大學二」用地的容積率從280翻倍擴大到560而已。
內政部引用法條,介入台北市都市計畫,合理嗎?
今年2月,建國啤酒廠都市計畫變更案進入公開展覽階段,在當地朱園里舉辦說明會,關心的市民擠滿會場。許多居民對於建國啤酒廠土地切割變更為學校用地,表達不滿。有民眾質疑,內政部這次跳過市政府,直接變更台北市都市計畫,有適法性疑慮。
內政部國土規劃署表示,建啤都市計畫變更依據的是《都市計畫法》第27條第一項,如果遇到重大災難或國家重大設施,地方政府可以視情況對都市計畫做「迅行變更」,而內政部也可以在必要時「逕為變更」。
政治大學地政系副教授戴秀雄指出,行政院認定北科大擴大校地是國家重大建設,這個認定的法源依據是什麼?
都市計畫的擬定,基本上是直轄市和地方政府的自治事項,內政部引用都市計畫法第27條「逕為變更」,是否表示以後只要是行政院認定的重大建設,就可以將手伸進地方政府的權限裡,這在體制上是個大問題。
建國啤酒廠的都市計畫變更案,未來將會進入內政部都委會審查,文資團體與台灣啤酒工場工會發起連署,希望這個台灣啤酒的起源地能被完整保留,找回過去榮光,朝真正的產業活保存邁進。
※本文轉載自 公視《我們的島》節目—【《葬送,還是活化?》之二|說好的啤酒文化園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