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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人文

小黑回來了

2010年01月17日
作者:企鵝

小黑出門遛躂,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只是沒回家吃飯總是令人擔心。元旦那天晚上我早早就睡了,半夢半醒中聽到狗叫聲,感覺好遠於是也懶得起身查看怎麼了,隔天早上起來,老爸照慣例地要弄早餐給小黑吃,狗餅乾倒了,小黑卻不見了,怎麼叫也沒看到身影。

我想到前一天晚上還在笑小黑在庭院中間曬月光,怎麼知道隔天就不知道跑那去了。家裡的人一陣臆測,會不會是有嗜狗肉的人來捕狗?只是侵門踏戶進來也太誇張了;應該不是小偷來毒狗,因為果園還沒到採收的季節;還是跑出去找女朋友了?

怎麼樣子的理由,只是在幫小黑失蹤找個藉口,而我們怎麼樣也不希望是捕狗人或者小偷幹的。中午,老爸在餐桌上講著一黑二黃三花四白,天氣又變冷了如何如何,感覺就是一整個不對勁。下午他照常去四處「趴圈」,來泡茶的叔叔笑他是不是出去找小黑。

狗不見了,在鄉下是件小事,也是一件大事。鄉下多的是狗,只是一隻雜種狗不見了,並不是件什麼大驚小怪的事;家裡現在只剩小黑一隻,其它的是小黑的朋友們,小黑不見了,對我們是件大事;對小黑的朋友們來說,我不知道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或者他們有看到小黑怎麼不見的,或者他們跟著小黑出去晃盪,而小黑托他們帶了口信回來說過幾天再回家,只是牠們沒說,我們也不知道,即使牠們說了,我們仍然不知道。

下午舅舅跟一大堆小朋友們來田裡弄桶子雞,香味四溢。聊著聊著又講到小黑,牠那麼貪吃沒理由聞到了味道沒出現,而且牠老早就知道這種場合,多的是油水給牠。會不會是太臨時了,沒跟小黑說要吃桶子雞,於是小黑打算去過過連假,出門漂丿去了?

還是在幫小黑的失蹤找理由,心裡總是一個不捨在那裡,揪著。

從小家裡就是狗來狗往,貓來貓去,除了幾隻固定班底外,多的是牠們找來的朋友來來去去,來者是客,多一張嘴吃飯也只是多擺一個筷子的想法似的,我們也這樣地對待著牠們的朋友。最老的小白,活了近十八歲,垂垂老矣,但老時還頗有廉頗之姿,霸氣仍在;小黃是有史來最聰明的傢伙,也活了十來歲,從年輕時跟著下田,到後來邊睡邊看著人家工作,仍然一付我陪你來,你不用害怕的樣子;小黑是個菜鳥,同期的另外幾隻小黑,出外去打拚後就離家不歸了,剩牠一個人在家,或坐或臥或睡或醒,牠並不寂寞,如同以前牠的前輩一樣,牠也好多朋友來來去去。

妹連假一開始便溜去台東花蓮玩耍,臨走前小黑還一付想要上她車似的抬頭檢視車子裡放了那些東西。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說小黑不見了,乾脆我便溜回台中,讓這事給家中二老告知。

今天一早,家裡電話便來了,「吉祥,回來了。」吉祥是小黑的另一個名字,牠有好幾個名字,吉祥是一個,小黑是一個,咕嚕是一個,嘿!賣亂啦,也是一個。

媽說小黑帶了一個「老鼠夾」回來,他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夾子拿掉。我心想,我好歹也曾經有好多年小型哺乳類調查的經驗,想不到有什麼老鼠陷阱可以困住一隻狗二天日子。我試著描繪那個夾子形狀給媽聽,是不是打開來後圓型的,然後要用腳踩,合起來後是往中間夾住那種?媽說是,我怎麼會知道。

我說,那不是捉老鼠的,有些人叫那種陷阱,「山豬夾」,有些人會用小型的來夾野兔,總之是一種傷害性的陷阱,對我們而言是不准使用的,雖然曾經稍為學過是怎麼個玩法,也只是用來應付突發狀況。我猜想,小黑是不是跑到靠山的那邊,因為只有那邊才有野兔,小黑雖然也長大了,不過好奇的個性還是像幼犬一樣,曾經因為欺負蟾蜍,八成也咬了蟾蜍一口,結果中了毒,追追野兔或許也是可能的事,不過都只是我的猜測。

中了那種陷阱,腳一定會受傷,我不用問也知道老爸一定會急急忙地幫小黑上藥處理,然後補牠個二天沒吃的東西。以前在南投時跟著獸醫學些急救方式、傷口處理、動物保定,幾年下來多少能處理一下動物外傷,我問了一下傷口狀況,聽了一下媽的描述,心裡安心一些,交待去買個消炎粉,然後注意有沒有感染,總算鬆了一口氣,不是捕狗人,也不是毒狗人,回來了就好。

我想到了幾年前,也是在冬天,到彰化漢寶調查時,車子徐徐而行,突然聽到路旁草叢裡有狗的哀鳴聲,倒車停下查看。結果發現是一隻狗中了獸夾,也是像小黑中的這類型陷阱,跟學弟二個人不知道如何處理,沒帶手套出門,突兀地過去幫忙,狗兒可分不清我是要幫牠還是要殺牠,硬是來個一口,對牠對我都不好。

情急之下,撥了119找消防隊幫忙,消防隊沒一會便開著車來了。四個人在那裡想要幫忙,狗兒卻是跑給我們追,牠心裡害怕,我們心裡急,最後動用了消防隊員用的厚實手套跟毯子,好不容易固定住他的身體,才拿下了陷阱。當時對消防隊的大哥甚是抱歉,畢竟連捉狗這種事還請他們出動,心裡過意不去,消防隊大哥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麼啦,本來就是該幫忙的。

類似的場景在以前工作的地方也常常發生,有一次急救站的同事接到山裡的電話,一隻長鬃山羊中了陷阱,還是這種山豬夾。他們上山處理後,把長鬃山羊帶回來救治,我看著他們現場拍的照片,溪邊的石頭上盡是斑斑血跡,觸目驚心。後來,我把這經過寫了一篇故事,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活著的長鬃山羊,卻是不敢直視牠的眼睛。

那時的那隻長鬃山羊再也沒回去牠的山林,而彰化那隻偶遇的狗兒在幫牠解套後一溜煙的不見了,而小黑,幸好牠回來了。

※ 本文同步刊載於作者部落格

作者

企鵝

台灣水鳥研究群成員,鳥故事杜撰者,以科學的角度觀察候鳥來去,嘗試以文字記述環境變遷,鬻字維生是理想,但常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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