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車，在路上】街上的地鐵

帕爾多（Carlos Pardo）自告奮勇向我介紹那套促使波哥大開始轉變的系統，但我必須向他坦承一件事。「我不喜歡公車，」我告訴他：「老實說，我很討厭公車。」

他滿心理解地點點頭。帕爾多是畢業於倫敦政經學院的城市規劃專家，目前在「運輸發展策略協會」擔任顧問。該協會是個總部位在紐約的非營利組織，專為有意發展永續運輸計畫的城市提供技術協助。帕爾多雖是土生土長的波哥大人，而且對這座城市的發展引以為傲，卻也早已習慣聽到來自英美的外國人對公車的排斥感。他向我保證，波哥大革命性的公車捷運系統「千禧公車」（TransMilenio），絕對會改變我對公車的看法。不過，我也向他保證要做到這點可不容易。

此時已近晨間尖峰時刻的尾聲。我們走在90街（Calle 90）上，途中遇到一批批穿著裙子、套裝以及繫著領帶的通勤乘客，全都趕著要去波哥大北部的辦公大樓。我們在這條街的南側盡頭踏上一件令人驚豔的都市基礎設施：一條鋁金屬鋪面的走道，蜿蜒通往市區內主要南北向公路上方的行人天橋，接著又下坡通往6線道馬路中央的一座售票亭。我們排隊買了可搭乘十次的乘車卡，平均搭乘一次要價1千6百披索（約85美分），接著通過電子閘門，走進一座長條形的封閉式車站。兩側都有乘客在標有公車路線編號的玻璃門前等車。每隔幾秒鐘，就有一部深紅色車身的雙節公車進站。透明的月台門與公車上的3道車門同時滑開，車上的乘客便湧入月台。由於所有人都在進站前就已付錢，月台又與公車地板同高，因此上車只花了十秒鐘—所有人直接前進，就像走進電梯一樣，接著車門關上，公車就開走了。車站的長度足以讓6部公車同時卸客與載客，每一部公車則可載運160名乘客。我在等車期間一度吃了一驚，因為有一部怪物般的黃色巨型公車駛入車站，卸下一大群通勤乘客。帕爾多說那是一部富豪車廠生產的3節公車，共有兩個車廂關節，4個車軸和5道車門。這是千禧公車的最新車款，與波音737客機同長，可載運270名乘客，是當前世界上最長的公車。

在我們搭乘的F14線快車開出車站之際，我突然意識到千禧公車其實就像是地面上的地鐵，只不過以橡膠輪胎取代了鋼輪。千禧公車的路線分布於主要大道或高速公路，大部分都占用道路中央的兩條車道。車站距離約700碼，而且由於每座車站附近都有超車道，因此我們的公車可略過部分車站，就像紐約地鐵的快車一樣。千禧公車的專屬公車道由矮牆與六線道的汽車車道區隔開，所以能像鐵路一樣，不必受到汽車阻擋而不斷停車再開。隨著我們接近波哥大市中心的舊城區甘德拉利亞（Candelaria），優先號誌科技促使紅燈在我們接近之際轉為綠燈，於是我們便平順超越了塞在車陣裡動彈不得的汽車。帕爾多向我們說明，約有400輛綠色車身的小型接駁公車會從偏遠地區將乘客載運到7條千禧公車幹線的起站，而千禧公車的1000部紅色車輛則是行駛於這7條相互交錯的路線上。我們現在搭乘的這條主要路線，在尖峰時刻每小時的雙向載客數多達4萬5千人，這樣的吞吐量只有世界上少數幾座地鐵系統足以相比。

千禧公車的速度非常快—我們在尖峰時刻橫越半個市區只花了25分鐘。若是搭乘計程車，同樣這段路程至少得花上45分鐘。就全球平均而言，市公車的時速是慢得可憐的7英里；但千禧公車的平均時速為17英里，是波哥大市區內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

可惜的是，千禧公車的搭車人潮也極為擁擠。車上早就毫無空位，而隨著每個車站都有更多乘客上車，我們於是接近了我不久之前才在東京體驗過的高峰載運量。（我能瞭解千禧公車為何會是扒手天堂：在車上擠滿人的情況下，我很快就無法分辨緊貼在我身旁的究竟是什麼人或什麼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