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式各樣房屋的性質與價值,往往是由社會文化體系來定義與建構的。台灣南島語族的家屋,呈現出不同的思考方式對內空間與外空間、男性與女性、主幹與分支等面向細膩的區別。從家屋的表現,我們閱讀社會文化的性質。
內與外
家屋內部空間往往是原住民族宇宙觀之縮影(microcosm)與再現(representation)。家屋空間取向(orientation)表達成員之間的階序、權力關係,可區辨為舉行儀式的神聖空間(中柱或祭台)與日常生活的空間(常以爐灶為象徵);家屋中的爐灶常能將聚落外的食物,轉化成為家屋成員共享的食物。家屋內空間係做為家屋外的方位區辨的基礎之一,家屋界限(boundary)與家屋外的土地範圍常具有對應的關係。例如,魯凱族將家屋界線與小米田之界線均稱為thakitha。這種情形不僅指出南島語族之土地耕作與使用基礎係以家屋做為出發點,也使得家屋與土地之間具有相互蘊含的關係。
排灣族家屋之門(paling)有其禁忌,凡是儀式用器物與平地人傳入的物品,都不可穿越家屋之門。這些物品必須由家屋的窗戶進入,窗戶是溝通家屋內外的通道。家屋的前庭才是家屋成員與其他家屋進行日常與儀式性的拜訪(參加婚禮或其他慶祝儀式)的空間。家屋中做為日常生活的空間之起居室(asingtan),也是舉行家庭儀式的地方,因此,平地人的物品禁止進入此一空間。通婚男女雙方的親友之互訪,也多在此處進行。排灣婦女常常坐在家屋內做手工活兒,隔著敞開的窗戶與在家屋簷下(liti-liting)的訪客聊天。在魯凱族,訪客未經主人邀請,不得進入家屋內部。即使客人來訪,也不能坐在家屋內部的床台上;因為,床鋪被當地人視為家屋成員方可使用的空間,家屋前簷與庭院才是家屋之間的人群互訪與宴客的空間。
家屋內部的神聖空間,經常以小米穀倉與家屋中柱所舉行的儀式與相關禁忌而突顯其重要意涵。在鄒族,家屋(emo)內部(aimana)有一小米櫃(ket▁),其內放置小米。大型的家屋往往包含一座禁忌之屋(emo no pesia),放置儀式器物與小米種,並做為舉行小米儀式以及女子成年禮等家內的儀式的空間。布農族的家屋(lumah)係以小米倉做為最重要的象徵,位於家屋內部較後方的中柱是全屋中最重要的柱子。同時,婚入該家屋的女性必須住進小米倉,並且吃上一個月的家中小米,才算是家中的正式成員;此外,非該家屋的成員不准任意進出該家的小米倉拿小米。魯凱家屋中的小米倉亦不准非家屋成員進入,非該家屋成員也不可任意食用該家的小米飯。換言之,家屋中的神聖空間與相關的器物因其具有獨特禁忌,使家屋空間的內外區辨與人群分類的區辨之間相互銜接。
此外,家屋內部空間更常常成為女性子宮的隱喻。排灣族孕婦難產時,必須由家人跑到屋外搖晃家屋來使孕婦順產;若真的發生難產,則必廢棄家屋、另建新屋。女性生產時,家屋內部則完全成為女性的空間;例如,魯凱族與布農族都強調女性生產時,男人必須在家屋外等待的禁忌。準此而言,家屋空間之所以可以區辨成為內外的基準,不僅是一種視覺上的實體、客觀的區辨,更需藉由當地人以人與身體的象徵所實際介入的文化實踐過程,來展現出內外區辨的獨特意義。
資料來源:《科博館專欄》由「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文教基金會」贊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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