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群修女對上大企業的故事,而她們的武器是……股票。她們要用信仰驅動的投資,讓企業開始改變,正視氣候變遷。這群修女小股東發揮了議合、責任投資的力量,口袋更滿的基金公司、金融機構更應該發揮善的力量了。
耶誕節來了,讓我們關注一個特別的故事:一群美國修女買股票,並透過股東行動主義槓上科技巨擘谷歌(Google)、美國零售巨頭塔吉特(Target)、國際金融集團花旗(Citi)等商業巨人。
她們說:這是信仰驅動的投資!
在野花與麥田遍地的堪薩斯州鄉間,一個人口僅1萬的小鎮,有80位修女集微薄薪水、退休金、遺產和捐款,給千里之外的華爾街、矽谷帶來震撼教育。
20年超過350個提案
過去20年來,聖斯科拉斯蒂卡山本篤會修女會(Mount St. Scholastica Benedictine Sisters)提出了超過350個股東決議案,議題從員工健保、AI監管、農藥監測、原民權利、氣候變遷、藥價上漲等應有盡有,並積極參加股東會發聲。她們說,老了走不動了,這是另一種形式的「上街頭」。
光是2024年春夏的股東會,她們就提出了各式各樣的要求案:
- 全美第二大石油公司雪佛龍(Cheveron)評估其人權政策;
- 全球最大串流影音平台網飛(Netflix)加強道德準則,以確保董事會的非歧視和多元化;
- 全美最大肉品公司泰森(Tyson)對違法使用童工進行獨立第三方調查;
- 電商龍頭亞馬遜(Amazon)和全球第二大電信業者威訊通訊(Verizon)公布其政治遊說支出;
- 還有要求多家大藥廠檢討其專利如何推動藥價上漲。
她們的錢不多,有的持股僅2000美元(約台幣6萬),但不容小覷。
「有些公司真的非常討厭我們。」一頭銀髮,現年85歲的修女芭芭拉・麥克拉肯(Barbara McCracken),是聖斯科拉斯蒂卡山本篤會修女會的「企業責任計畫」負責人。
自比小蒼蠅,小歸小,卻趕不走
她自嘲企業最討厭她們,「因為我們雖小,卻像小蒼蠅一樣令他們惱火。」麥克拉肯告訴《美聯社》。
從鄉間的修道院走進金碧輝煌的企業總部,說不害怕是假的。
羅絲・瑪麗・斯托鮑默修女(Rose Marie Stallbaumer)回憶她人生的第一場股東會,是面對全球最大油田服務商之一的哈利伯頓(Halliburton)。當她在全場穿著西裝的董事會成員和股東面前站起來,提出反對該公司伊拉克戰爭合約的決議時,她很怕企業的人隨時會把麥克風收走。
「那是一次可怕的經驗。」她心有餘悸。
那次,她發完言剛坐下,企業代表就告訴全場股東對她的提案投反對票。最後,她的提案並未通過。
但她們仍不畏挑戰權威,即使全場反對,她們仍然堅持為她們認為正確的事情發聲。
「我們嘗試教育這些大公司的董事會,教育其他股東,以及教育我們自己的修女姐妹們了解世界上正在發生什麼。」麥克拉肯說。
這群修女也不是一開始就買股票的。
90年代之前,修女們幾乎沒有什麼投資,但隨著修女們逐漸老去,她們開始為照顧年長修女儲蓄和投資。
但不是隨便投資,更不是追求利益最大化。「我們決定必須以負責任的方式來做這件事,」斯托鮑默修女說,「(因為)我們希望確保不是在損害他人利益的情況下為自己積累財富。」
信仰驅動的投資:追求共好而非利益最大化
她們認為,天主教義相信共好,而這個世界,富人擁有的太多,窮人獲得的太少,人應該分享更多,造福每個人。「對我來說,這(投資)是天主教社會教義的延伸,」麥克拉肯解釋。
因此,修女有所為有所不為,她們畫了底線:不投資軍火商或化石燃料。後來,她們決定放寬後者是因為她們意識到,可用少量投資叩開企業變革大門,就像區區牧羊人大衛也能打敗巨人歌利亞。
儘管她們的提案很少通過,少數通過的也多不具約束力,但她們相信這是一種對企業和股東的教育,並施壓他們改變有害的政策。
多年來,她們發現一些提案的得票率從個位數上升到30%,甚至過半。而且,她們人那麼少、那樣老都能採取行動,相信能激勵其他人踏出第一步。
更有名的例子是2021年名不見經傳的小蝦米「一號引擎」(Engine No.1)以0.02%的股份,說服機構大股東,逆襲美國石油巨人埃克森美孚(Exxon Mobil),拿下三席董事,想逼宮董事會、推動它低碳轉型,寫下股東行動主義的傳奇。
「如果你是企業管理層,你看到49%、40%、35%的股東都要求你作某件事,你至少需要開始思考吧。」華盛頓與李大學法學教授莎拉‧哈恩(Sarah Haan)告訴美國公共廣播電台(NPR)。
麥克拉肯的辦公室,放著依公司名稱,分門別類、整齊排列的提案資料,而她就像個老將軍,在這個古老修道院的老辦公桌上對著華爾街征戰。
「我們不是要這些公司破產」
「我們不是要這些公司破產。我們是要他們培養某種社會良心,尤其是環境、低薪、種族正義等全球議題上。」她說。
其中,環境永續是修女們最關心的議題。對她們來說,造物者創造了世界,而人類有責任代為照管地球資源。
「在《創世記》中,人類被賦予了對萬物的統治權,這往往被誤解為人類可以肆意支配、使用和消耗,但它其實是指人類有特殊的管理責任。」伊麗莎白·卡里洛修女(Elizabeth Carrillo)告訴NPR。
氣候變遷是核心關懷
她說,氣候變遷的加速更凸顯了這份責任。「冰川在融化,海平面在上升,海水在變暖,但即便在這樣的現實之中,堅持核心使命依然能帶來許多希望。」
她們不僅征戰於股東大會上,她們也在生活中實踐,種菜、養雞、養蜂、做天然堆肥、給修道院裝上太陽能板。
修女們有3/4超過高齡70歲,《美聯社》問她們何時打算退休?
麥克拉肯說,在她們的字典裡沒有退休,只要腦子還清楚,她們就會繼續前進。
「我們永不言退。」另一位修女蘇珊·米卡(Susan Mika)說。
※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CSR@天下》,原文標題〈修女也瘋投資!修女股東行動主義:用微小力量撼動商業巨人〉。不適用CC共創授權條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