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後復建工程「趕時間」致生態陷阱 民團5月公布全台首份河溪復育設計指引 | 環境資訊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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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後復建工程「趕時間」致生態陷阱 民團5月公布全台首份河溪復育設計指引

2025年03月26日
環境資訊中心記者 袁慧妍報導

台灣河溪網協會23日舉辦第一屆「台灣河川希望工程獎」及復育論壇,頒發五個希望獎,表彰河川生態復育領域表現卓越的工程計畫,亦公布兩項失望工程案例,包括烏溪雙冬堤防工程,主管機關堆置逾237萬立方公尺的棄土於河道,導致辮狀支流及灘地植被被填埋,影響石虎廊道,破壞一級保育類巴氏銀鮈的生存棲地;宜蘭員山鄉五十溪野溪坑溝災害復建工程,讓自然野溪變成筆直陡峭的水泥排水溝,成為生態陷阱。協會也將於5月公布全台首份民間撰寫的「河川溪流復育設計指引1.0」,供公部門參考。

宜蘭員山鄉五十溪野溪坑溝災害復建工程。圖片來源:台灣河溪網協會提供

失望案例以「災後緊急處理」名義 免卻辦理生態檢核

台灣河溪網協會於2019~2023年曾舉辦旨在監督「全國水環境改善計畫」的金、爛蘋果獎,由於該計畫即將結束,協會遂推出「台灣河川希望工程獎」及「年度河川失望工程名單」,於去(2024)年9~10月徵得18件作品,經專家學者書面審查及公民評審後,選出五件希望獎、兩件失望案例,並在今(2025)年3月23日舉行頒獎典禮暨河川復育論壇。

其中一個失望工程案例為烏溪雙冬堤防工程,主管機關堆置了逾237萬立方公尺的棄土於河道。當時管理單位對外稱是為維護施工便道、確保河防安全,但該作法忽視了烏溪辮狀河川特性,以及烏溪灘地作為保育類物種棲地的敏感性,結果反而限縮通洪空間,導至不穩定加劇。然而,經濟部水利署及環境部卻認定土方堆置「符合規範」,又以「災後緊急處理」名義免除辦理生態檢核。

該工程顯示河川有管理漏洞,恐成棄土場;環評制度未審查土石堆置影響;以搶修名義免生態檢核,造成該權責無上限。

112年度烏溪雙冬堤防維修改善工程培厚空拍實景。圖片來源:台灣石虎保育協會

另一個失望案例則是宜蘭員山鄉五十溪野溪坑溝的災害復建工程,該工程為因應2022年尼莎颱風造成邊坡崩塌後的修復計畫。然而,原本的自然野溪卻變成筆直陡峭的水泥排水溝,河床設置十數座水泥固床工,導致水域連續性遭受阻斷。此案揭露災後復建工程被系統性忽略的生態保育考量。

廖桂賢︰公部門習慣工程有公式可循 

河溪網協會理事長廖桂賢表示,公部門較習慣使用比較傳統的工法,「有公式可循,有手冊規定怎樣設計」,以確保工程不會犯錯,否則一旦工程被沖毀,就可能面臨國賠、被監察院調查等,「所以我可以瞭解為什麼從公務員心態,工程必須做到那個樣子。」

但廖桂賢也說,生態沒有主管機關,沒有最上位的法規保障,只有「比較多事」的民團、學者站出來為河川爭取權益。可是,當民間站出來反對工程,反會被指責不在乎民眾的生命安全。她解釋,某些物種消失,未來如何影響人類福祉是未知之數,所以民團試圖保護生物多樣性,而非只保育特別關注的物種。

台灣河溪網協會秘書長鄒明軒認為,要討論的是案例背後顯現的治理課題。攝影︰袁慧妍

秘書長鄒明軒認為,社會給河川相關工程單位太大壓力與期待——取水取到極致、防災做到極致,管理單位「要在汛期之前趕快把它完工,所以工程單位會設想,用什麼樣的方式可以最快速,或者最方便」,結果被設限技術規範,工作目的變得單一。此外,如涉及維護管理,則會受經費所限。其他阻礙則包括用地條件問題。

雖然公共工程委員會針對災後復建工程補助,也設有管理辦法並提到應注重生態保育原則,但鄒明軒認為原則歸原則,如何在各個案例裡被落實,「很難定一個非常準確、精準的目標,因為每個地方狀態都不同。」

鄒明軒亦提出,法規明訂地方政府辦理工程如需中央補助50%或以上,必須進行生態檢核,但反之補助50%以下則沒規定,而當財劃法三讀通過,地方財源增加,民團擔心地方性置辦的野溪整治工程會以傳統方法去治理,同時不用申請中央補助就可避檢。

「我們要透過這些案例背後顯現的治理課題,才能看見真的往前推動復育、改善,到底有多困難。」他說。

台灣河溪網協會理事長廖桂賢稱,5月將公布民間首份河川溪流復育設計指引。攝影︰袁慧妍

水利署談失望案例︰災後搶修跟復建有時效性

台北律師公會環境法委員會主委郭鴻儀稱,如公部門希望擴大生態檢核使用,可透過契約約定,例如公共工程委員會可考慮在政府採購的範本裡增加生態檢核項目。至於環境監測,他認為政府未必能做得非常徹底,「我們到底有多少能耐跟量能?」而持續追蹤則更困難。

他指出,河川治理目標非常多,主管機關牽涉到經濟部、農業部、環境部、內政部、公共工程委員會等,而法制上又涉及到《水利法》、《自來水法》、《農田水利法》、《飲用水管理條例》、《水土保持法》、《環境影響評估法》等,期望各部會有對保護環境生態要有一定意識,又直言希望水利署是民團的同溫層而非異溫層,「絕對是要跟水利署一起合作,是共同達到為生態服務的好夥伴。」

經濟部水利署河川海岸組副組長陳明城(左)稱面對民眾生命財產,災害復建有時效性。右為台北律師公會環境法委員會主委郭鴻儀。攝影︰袁慧妍

經濟部水利署河川海岸組副組長陳明城應邀出席論壇討論改善方向,席上笑稱是代表政府機關到場領「失望獎」。他認為河川治理問題涉及「公務人員到底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以防災為例,最直接面對的是民眾的生命與財產,須避免更大的災害,或進行更快速的修復,「我們必須有責任去搶修跟復建,這個是有時效性的。」

他表示,水利署在2021年開始針對中央管轄的河川流域進行調適規劃,包括防洪空間檢討,至今已有初步成果,行政院也有特設水及流域永續推動小組跨部會推動規劃調適方案。

第一屆「台灣河川希望工程獎」得獎名單

環境營造類
特優獎︰台北市府水利工程處景美溪及指南溪匯流口護岸再造工程——全面拆除計畫範圍指南溪左岸護岸、移除河床封床混凝土等。
優質獎︰台南市府水利局竹溪水岸改善及環境營造——面對土地違規占用及垃圾清理等長年問題,成功收回大部分土地並進行環境改善,以「減法設計」避免過多人為設施。
水患治理類
特優獎︰農業部農村發展及水土保持署南投分署種瓜坑野溪復育工程——全國首例由私人地主主動發起的河川復育案例,拆除種瓜坑溪護岸,讓溪流自己氾濫至地主土地,並於該區進行小型洪泛平原復育。颱風過後,種瓜坑溪土地發揮了洪水調節功能。
水利設施改善類
特優獎︰農業部農田水利署北基管理處田寮洋一、二、三圳取水設施更新改善工程——以修復河相為目標,大規模拆除遠望坑溪三道抬水堰及11座固床工,改良取水方式並改善長達1.1公里溪段生態環境,為全台首次完全實踐「近自然工法」精神的河川生態改善工程。(此項目同時獲年度大獎)
優質獎︰經濟部水利署北區水資源分署秀巒降壩首部曲——國內首例由水利單位主導之大規模拆除橫向構造物,處理防砂壩淤滿問題。

作者

袁慧妍

喜歡上山下海。從山山水水裡看見別人,也看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