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分的痛,RCA公司無人知曉! | 環境資訊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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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分的痛,RCA公司無人知曉!

記阿窕第二次出庭作證

2009年12月11日
作者:劉念雲(工傷協會專員)

「RCA完全沒有告訴我們,哪些東西會對身體造成危險,我作為RCA工會關廠前最後一任工會理事,居然也不知道這(有機溶劑)會造成這麼多人罹癌、死亡,老天還讓我活著,是要讓我勇敢的把事實說出來!」罹患鼻咽癌的前RCA女工黃春窕,於今日(12月9日)早上十點半,接受台北地方法院的第二次傳訊,繼續說明她在RCA工作18年間的身體狀況、以及罹病的過程。阿窕在被問到,為何在關廠多年後會主動擔任RCA員工關懷協會理事時,吃力、激動,提高音量對法官這樣說。

就在上個月11日,RCA公司桃園廠與前RCA工人們的集體訴訟案,在法院經歷了近三年的程序爭議之後,法官終於首度傳喚昔日生產線上的品管員黃春窕出庭作證,把說話的權利交在受害者手上。首度出庭四小時的訊問,對鼻咽癌末期的黃春窕是一大挑戰,自從她罹癌導致喉嚨鈣化、影響語言能力之後,她回憶「好像沒有說話這麼清楚過了」。12月9日,審判長薛中興要黃春窕說明自己發現罹癌、治療至今的過程。黃春窕進入RCA公司擔任一廠品管員,在1992年RCA關廠之後,轉至建設公司從事行銷工作,1997年8月間,她感冒了一個多月未癒,早上起來時常咳痰帶血,才到醫院做鼻腔切片檢查。雖然切片檢驗未發現癌細胞,之後,她的淋巴腫大,腫得頭都沒辦法轉動了,再次檢驗才發現是鼻咽癌末期,癌細胞已經轉移到淋巴了。

黃春窕陳述,她在化療、放射治療過程中,咽喉痛得連水都沒辦法吞,得在水中加麻藥才能勉強飲下一點,從此不能吃正常的飯菜食物,只能在牛奶中沖入營養品,一口、一口慢慢進食。她描述,「牙疼是三分痛,我年輕時難產是六分痛,這治療過程中的痛是九分痛!」雖然審判長要她僅只陳述自己的病情,阿窕堅持要接著解釋:「我們剪線房的同事在調松香液準備焊錫時,加錯了藥劑,結果錫液全部噴濺在他的臉上、胸口燒起來,這種痛,就是十分痛!」昔日被外界認為待遇福利良好的RCA公司,卻不重視對線上作業員的勞動安全教育,基層勞工不僅對於接觸物質的危險並不了解,資方發給的防護具也少得可惡!阿窕說,她在PC板的生產線上,每小時都要打開兩個焊錫爐檢測溫度,她的臉,就直接暴露在焊錫爐的熱風中數分鐘。「一碰到熱風就會流鼻血,有時候還會貧血、昏倒」RCA公司發下的口罩根本不夠用,她只好趁著流鼻血、頭暈到醫務室處理時,向廠醫多要一個口罩。

審判長問到,是否了解同事的健康情形?黃春窕表示,生產線上同在QC(品管)組的有八個女工,其中有六個已婚的同事,每個人都有流產的經驗,兩人有過死胎。離職以後,她一直和同組同事中最要好的朋友楊小姐保持聯絡,楊小姐則已罹患肺癌過世,由她的姊姊一路跟隨RCA工人大小戰役。而在加入自救會之後,她開始協助整理會員資料,才逐漸發現,QC組八人中居然有五個人都罹癌了。審判長結束對阿窕罹病史的訊問後,被告RCA律師團則提出許多證詞上的細節問題,來質疑工傷者與RCA污染的關連性。

在馬拉松式的訊問當中,憑藉著罹病工人的記憶,昔日RCA工廠的風光景象,以及對工人健康的傷害,也逐漸建構清晰。兩次共八小時的開庭,阿窕完整陳述RCA品管作業員的作業流程及工作環境,從空氣吸入、皮膚接觸、到喝水飲入,都與基層作業員所謂的清潔劑(亦即事後知道的三氯乙烯及四氯乙烯)有關,工作了18年,卻不知道每天與毒為伍,正值壯年的生命,就因為跨國資本的毒害,得承受一輩子(甚至全家人)無法彌補的身心折磨。

這天在證人席之外,仍有許多等候多年,期待出庭補充證詞的RCA罹病工人,因此審判長薛中興在一開始便針對訊問證人的程序表達其考量,與雙方律師團展開辯論──該如何夠在法庭上取得有效、且有代表性的證詞,並對應本案最關鍵的因果關係問題?是否要在庭外詢問所有原告?討論未完,本案依然從上午十點半進行到下午兩點半左右,審判長最後裁示,對黃春窕將進行第三度傳訊,於2010年1月20日開庭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