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複製人 | 環境資訊中心
賈福相

人,複製人

2001年05月27日
作家:賈福相

人與獸同源,人有獸性,人也有精神世界,有「朝聞道,夕死可矣」的道,有「知機是為神」的機,有「問世間情是何物」的情。道、機和情,科學不能解釋,哲學只能問,宗教要我們相信。

二ΟΟΟ年人類基因圖譜發表時,估計人有八萬個基因,最近做圖譜的那些人又報告說人可能只有三萬五千個基因,比肚子裡的蛔蟲多了一萬六千個,比果蠅多了兩萬一千個,比一種小植物多了一萬個,這消息應該使我們謙卑,但也有人因此而失望。

英國上院議會剛通過以人類胚胎作實驗的立法,開了「複製人」的大門,於是「複製人」又成了熱門新聞,報紙上有幅漫畫,描寫一個禿頭老人替自己拷貝了幾份禿頭老人,也有報告說我們可以複製一個林肯,複製一個希特勒,或複製一個毛澤東,這些當然是媒體的誤解,錯把複製〈Cloning〉當拷貝〈Copy〉,人可能複製,不可能拷貝。

複製的理論和方法並不太複雜,簡單的說每一個人體細胞〈Somatic cell〉核都含有與受精卵細胞核同樣的基因,受精卵基因既然可以指導發育,把一個細胞〈受精卵〉變成嬰兒,身體細胞基因,在適當條件下,自然也可以。所謂適當條件就是把卵細胞核拿出,變成無核卵,再用細胞核移植手術把身體細胞核移入無核卵內,用電流刺激使之開始發育,如果成功,幾天後再從試管移入借來的子宮,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就是供給身體細胞的人的複製個體〈clone〉,這是人為的「無性生殖」。

四十年前我在華盛頓大學讀細胞生理時,就學過細胞核移植手術,我們用的是單細胞變形蟲,在顯微鏡下〈放大三十到五十倍〉用玻璃針把白色變形蟲細胞核取出,再把綠色變形蟲細胞核移入,要看一看白色變形蟲會不會變綠。哺乳動物細胞當然不能與變形蟲相提並論,方法卻是大同小異。

一九七七年蘇格蘭的衛麥特〈Ian Wilmut〉先生經過兩百七十七次失敗後,終於複製了一隻叫Dolly的羊,過去四年,雖然「複製」手術造就了許多殘障個體,也成功了複製鼠、複製牛、複製豬和猴子。「複製人」不是能不能作的問題,而是要不要作,我的看法是已經有人在作了,因為大多數國家並沒有禁止作「複製人」的法令,有些科學家也很難抗拒名和利的誘惑,聰明的人都可以為名利披上道德的服裝。

假想有一對六十歲的夫妻,有名有錢,他們的獨子剛從耶魯大學法律系畢業,撞車而死,他們決定複製一個兒子,如果一切順利,一年後,他們的「複製兒子」即可由租來的子宮出生,這個兒子長到二十歲,他的第一個女友是誰?初學滑冰時會不會像死去的兒子一樣把腿摔斷?這對老夫妻說不定已患了重病,身體與神智都不是二十年前的樣子了,二十年滄海桑田,誰能預卜?「複製」只是基因相同。

創造基因圖譜的科學家凡特〈Venter〉最近說:「基因不可能告訴我們人是什麼?」我們祖先早就知道人是由「命運」塑造,「命」是由父母遺傳來的基因,「運」是生活經驗,但精神世界中道、機和情由何而來?同是一塊泥巴,在大匠之手可製出巧奪天工的藝術品,在工廠中可製出日用的碟碗瓢盆,我們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基因〉,卻可以改善環境和教育,我們不要被基因的神奇蒙蔽了雙目,吵吵鬧鬧大談複製和拷貝,我們應該多用點心思,多用點金錢,多用點聰明,著眼環境和教育。庶幾可以提高生活價值,為人類文明亮一盞小燈。



註:完稿後第三天報紙上刊出一篇新聞,標題是「秘密組織正在準備複製第一個人嬰」,原來三位科學家已接受了一位客戶六十萬元訂金,已找到二十個願意賣卵,五十個願意租子宮的女人,他們說年底複製嬰兒即可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