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土蜂的問題〉 | 環境資訊中心
楊家旺

讀〈土蜂的問題〉

2012年06月24日
作者:楊家旺

親愛的W:

【讀〈土蜂的問題〉】攝於婆羅洲法伯在《昆蟲記》第三冊第四章〈土蜂的問題〉裏,可以說是用了一整章的內容在駁斥演化論。我相信即使是達爾文和法伯對話,也很難解答法伯提出的疑惑。達爾文的時代,對遺傳學的認識不足,更別說對基因的結構和運作的了解。即使我們這個時代,對這些學門的認識已經非常多,而且所有的研究結果都指向對演化論的支持,我們還是不容易解答法伯在這一章裏的提問。因為生物行為的起源,不像生物結構那樣具體、那樣明確。

法伯在這一章對演化論的質疑,和以前一樣,採用的說法是,狩獵蜂對獵物的麻醉必須是精準的一個小點,若演化的過程是試誤的過程,是螫點正確(適者)就生存,螫點錯誤(不適者)就淘汰,那麼機率之小,大概所有的狩獵蜂都要淘汰了。不只是螫準這一點的機率很小,就連狩獵蜂將卵產在被麻醉獵物的什麼部位,都必須是非常精準的,這個部份也要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的話,那麼兩種很小的機率相乘的結果,只會讓機率小之又小了。當然,整個雌蜂獵食到幼蟲就食的過程,每一環節都精密到不能有任何閃失,這使得法伯無法相信演化論的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的說法。

演化論發展到今,當然不會是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就可以解釋所有的現象和情況。法伯發現不同的狩獵蜂,因為獵物的神經結構不同,而有不同的麻醉模式。這些配對只可能是一開始就這樣,不可能是透過演化而來。我覺得法伯之所以不相信演化的緣故,是因為當時的演化論點,完全無法說服法伯觀察到的結果,那時演化論的研究和發展才起步不久,瞭解不夠深入,更沒辦法去解惑法伯所提出的質疑。因此,法伯在這一章的最後一段說道:「花金龜的幼蟲用背部行走,是因為牠始終是這樣行走。環境不能造就昆蟲,是昆蟲生來與環境適合。對於這種簡單的哲學,雖然是老生常談,但我還是要加上蘇格拉底的一句哲言:『我知道得最清楚的,就是我一無所知。』」換言之,演化論的觀點無法說服法伯,而法伯在當時也完全找不到什麼論點或學說可以說服自己。因此,他覺得這些生物的存在,就像這個世界之所以存在一樣的古老。

現今,我們對演化的了解已經非常多,我們會從不同種類的狩獵蜂,麻醉不同昆蟲的這個相似行為,去理解到它們有一個共同的起源。但是即使是今日,我們也很難說清楚這一共同起源是怎麼發生的。如果真的找到一個或幾個基因決定了麻醉這一行為,又要怎麼解釋這些化學分子的組成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行為呢?因此,法伯的觀察及他所提出的許多疑點,仍然是未來演化學家必須試圖去面對的難題。

雨林是一個演化作用極為強烈的場域,所以這裏的昆蟲,有的顏色極為鮮艷(可能用於警告天敵),有的造型極為植物化(試圖讓自己隱身看不見),有的讓自己的身上長出硬棘(物理性防禦)……即使不去想這些外觀的作用是什麼,也會很單純地發現這裏的昆蟲,和多數台灣見到的昆蟲有很強烈的差異性,這些差異性往往讓人直覺地驚嘆。W,我想在這封信附上幾張我今天拍到的昆蟲照片給妳看。我相信妳也會與我一樣感到驚喜、讚嘆、稱奇。

第一張照片是文章開頭附上的那隻葉片般的蝗蟲。在台灣,我們見過的蝗蟲從沒這麼誇張的造型吧!幾乎要把自己變成一片枯葉的蝗蟲,整個翅翼的面積加大、塑型、再加上那些葉脈般的翅脈、霉點、破損,真的是太太太神奇了。祂是怎麼辦到的?怎麼能夠把自己變成這副德性呢?我實在太佩服祂了。

第二張照片是下面的這一張,祂是一種角蟬,我在台灣也拍過一些角蟬,但沒看過像雨林的這一隻角蟬那樣將「角」的造型,以如此誇張、流線的形式呈現,祂的體型不大,位於高處,我的攝影技巧也不夠好,所以,無法多角度、清晰、更好地呈現祂的樣貌給妳看。

【讀〈土蜂的問題〉】攝於婆羅洲

第三張照片是一隻椿象,W,我相信妳對椿象比較熟悉,也肯定看過許多椿象。但是妳在台灣看過相類似的椿象嗎?應該沒有吧!這隻椿象翅背的紅色圖騰實在太特別了不是嗎?

【讀〈土蜂的問題〉】攝於婆羅洲

這是從我今天拍到的許多昆蟲所整理出比較特別的一些照片裏,挑出的其中三張(意思是還有其他很美很特別的昆蟲照片)。我今天花了非常多的時間在觀察昆蟲,甚至可以說,除了吃飯、看《法布爾昆蟲記》第三冊第四章、寫信給妳,其餘的時間都在觀察昆蟲。所以我今天的收穫非常豐富,回復到了在台灣野外觀察時的良好狀態,甚至可以說更好的狀態。因為居住的木屋一打開就是雨林,在台灣可能花費的交通時間,在這裏全省下來了。W,我想,我愛上待在雨林裏的昆蟲觀察了(妳一定心想:這還用說)。

註:文中所引內容,摘錄自《法布爾昆蟲記》遠流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