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闖黑森林
一行人清晨四點開始夜攻,天色幽暗闖入黑森林中,心存畏敬又略帶忐忑,期待未知的邂逅。
那天剛好是鬼月的第22天,走石瀑繞樹頭,在原始冷杉林裡,滿是各樣的野菇七彩迷幻,冷杉下而如鬼魅般的玉山鬼督郵,群聚在樹叢裡探頭打招呼。
潮濕與鬱悶的氣氛一直瀰漫著,這柵欄擋住了登山客的迷惘,卻檔不住這黑森林的無止盡漫長。
黑森林的傳說還迴盪在腦海裡,印象深刻的是中段有塊牌子寫著「此區有大型動物出沒」,走山多年真正遇上大型的卻沒有,頂多就是水鹿而已。
雪山黑熊,流傳在登山客之間,雪山飛狐,是金庸筆下的小說,走在這片黑森林中,倒有點像電影魔戒裡的仙境場景。
走出這片幽暗的原生林後,天空已露魚肚白,那險峻的品田山摺皺就赫然出現在眼前,此地玉山圓柏也展現出剛勁之美。
過雪山圈谷,主峰已不遠,當年鹿野忠雄在此發現大圈谷,我也可以想像春夏時,此地的杜鵑花海會是多壯觀,這一路走來高山杜鵑跟隨著登山者的腳步般不斷變化。
從七卡的特有種「志佳陽杜鵑」開始,到哭坡的「紅毛杜鵑」、東峰的「森氏杜鵑」、還有在圈谷這滿山遍野的「玉山杜鵑」,雪山的美除了秋天的巒大花楸外,就是圈谷的杜鵑了,也因其生態之多樣性孕育出許多的雪山特有種。
海拔已近3500,空氣漸稀,呼吸感促,岩縫中,雪山馬蘭挺堅而出,白色的小花不懼寒,迎向陽,其優雅之姿,一如菊科的特性,我俯身聞其香再起身,那次高山之峰彷彿已感覺的到。
聖稜傳說
1927年,日本台灣山嶽會總幹事沼井鐵太郎在首次攀登大霸尖山後發表一篇文章裡描述到:
「這神聖的稜線啊!
誰能真正完成大霸尖山至雪山的縱走,
戴上勝利的榮冠,
敘說首次完成縱走的真與美?」
從此登山界就把雪山至大霸的主脊連峰稱為「聖稜線」!
那年我本有機會一訪大霸尖山,卻未料到來個納莉颱風重創新竹山區,而這一創就是封山6年之久...
以前常聽人家說聖稜線、聖稜線,如今站在雪山頂,望著如此渾然天成的山脈,不自覺驚嘆於大自然造物之神奇。
猙獰的北稜角岩壁、原始的森林、崢嶸巉岩,還有那怵目驚心的素密達斷崖和懸岩四壁的世紀奇峰。
望著從雪山到大霸,將近15公里的稜脊山路,共經過九大山峰,那數不清的碎石坡,重裝得走上6至7天,像是一場毅力、耐力與智慧的考驗。
我從未曾想一親聖稜的芳澤,我也自認卑微不足斗敢挑戰,在登山的過程中,能站在雪山頂望著聖稜,我已心滿意足,即便只多走一段北稜角,也增添內心雀躍。
「傳說,
你只要對著大霸尖山呼喊心愛人的名字,
你的愛情就會開花結果...」
站在雪山山頂上,我想起「聖稜的星光」裡阿郎哥對著阿星與阿光說的那句話,電視劇裡,每個人都在尋找留在山裡的意義,而我呢?
雪山之於我的意義,又是什麼!
望著這條聖稜線,或許忘掉3886的一等三角點,我的登山之路會變的更寬廣。
路的延伸
沒有人可以征服雪山,那些只顧急攻的登山客們,征服的其實只是心中的驕慢,如果連腳下的薄雪草、玉山金梅都看不到,又何來的萬年圈谷與尖削的碎石坡。
這趟雪山行,從七卡、哭坡、三六九、黑森林、圈谷到主峰,原來就是那那夢中的聖稜線在牽引著我往前走,站在這,四周的山頭都歷歷在前,武陵四秀、北一段的南湖中央尖、合歡群峰,更遠者連南部的玉山都可看到。
雪山,台灣第二高峰,泰雅族人稱Sekoan,意思為「岩壁的裂溝」,站在峰頂,望著通往志佳陽社的雪山南稜,當年麻沁背著獵槍往此走去,那裏有志佳陽大山、有瓢簞池,是古老的登山路徑,也許這樣的走法,才能更體會雪山的深層意義。
起身,還有趟未完的旅程正等待著我們,那傲然聳立在前的北稜角,那玉山圓柏環繞的靜謐,那清澈甘甜的珍貴山泉,那台灣高山湖泊之最的冰斗湖……
下篇預告
走進雪山翠池 清幽飄渺的冰河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