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無罪──有機 要有多堅持? | 環境資訊中心

自首無罪──有機 要有多堅持?

2014年03月02日
作者:楊宇帆(鳳巢有機鳳梨農)

編按:為了追求健康,你知道要挑選有機農產品。除了無毒、營養又比較貴,你真的認識餐桌上的食物嗎?食物生長的環境如何?生產食物的是怎樣的人?

照片上一身黝黑皮膚,和作物合照時,總帶著燦爛笑容的有機農夫,面對除之不盡的雜草的時候不曾有過一絲怨苦嗎?

他們選擇有機,堅持無毒,需要克服多少次,惡魔耳邊呢喃的誘惑?且讓我們跨越餐桌,看鳳梨田裡的黃金單身漢──楊宇凡的真情告白。


先講好,自首無罪,抓到加倍。

常常被我叔公笑,他是我的鄰居,在鳳梨田旁邊種種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的綠竹筍,快80歲了,身體強悍的很,常常看不慣我這種回來亂種田的年輕人,有一次他跟我說

你這個,全關廟唯一一個種網室鳳梨的人。
「什麼網室?」
鳳梨全部都被草網起來,不是網室嗎?

或是說

我問你啦,現在雜草價錢很好是不是?啊不然你種那麼多幹嘛?

甚至說

好險你阿公死了,不然看到你現在這樣,也氣死。

我很愛跟無俚頭的老人家瞎扯淡,儘管他常常看不慣我那亂七八糟的雜草,說自己可能某天會看不下去來幫我噴藥,但他自己則是比我更勤勞,每天一大早就騎著川崎旁邊掛著鋤頭到竹筍田,一邊聽收音機幹譙政府一邊除草。

「啊你只會說我,自己先噴一噴啊!」,我嗆他。
「甘苦人,藥太貴,買不起。」

其實,我們都知道,健康的土地才能孕育出甜美的農作物;我們也都知道,那些藥劑,不是買不起,是用不起。

但我得坦誠,曾經有在跟這些王八草奮戰的時候,真的做的很幹,動過「靠杯,噴一噴不就好了。」的念頭。用人工方式幹掉一畦雜草,大概要40分鐘,還得彎腰被鳳梨刺;除草劑噴一噴,十分鐘輕鬆了事,大半年不會再冒出綠色生命。50畦的鳳梨就多了1500分鐘,不知道可以去交到多少個女朋友。

我真的想過,真的。反正,又驗不出來,真的驗不出來。

想說,啊不然用一點點看看。於是,我跑去了隔壁鄉鎮新化買了除草劑,因為關廟人都知道我在種有機鳳梨,不能被抓包。那天的心情很糾結,很像回到小時候要幹壞事,偷東西之前的情緒。我當然知道這是件錯的事,但也真的覺得,有機這條路,好累,所以我打開了那瓶詭異的液體。一次就好,我這樣告訴自己。

好臭,嗆鼻的化學味道衝了上來,我嚇了一跳,心想「阿公就是跟這玩意相處一輩子嗎」,難怪他後期的肝有點狀況,真的是剛好而已。我真的要步上後路嗎?開始猶豫眼前這瓶液體了。然後又看著眼前這片生機盎然的綠意,雜的不只有草,還有一堆五四三的小小生物,到底當初是為什麼想要選擇有機這條路?不就是想對這片土地做件好事嗎。我無法想像枯黃淹沒這片土地。

可以欺騙那些跟我訂鳳梨的朋友甚至是素昧平生的網友嗎?那些都是最相信我的人。可以欺騙自己的初衷嗎?

99.9%的堅持,就不是堅持了。

傍晚,我把那瓶除草劑放在某個鳳梨農的工寮門口;隔天,我比叔公還早進田裡,他有點驚訝,這次換我主動跟他說:「現在雜草的價錢,真的很不錯。」

 
有機鳳梨田裡的楊宇帆,來源:楊宇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