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追候鳥】天敵 | 環境資訊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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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追候鳥】天敵

2016年09月25日
作者:睏寶
※ 編按:作者睏寶踏循著鷸鴴類水鳥們的足跡,造訪東亞澳遷徙線。今年夏天,也獲得參與巴羅計畫研究志工的機會,踏上這個極地的水鳥繁殖地,親眼見證驅使遷徙性水鳥終其一生奔波的關鍵階段—繁殖。

找到巢後我們用旗子標記,定期觀察巢的狀況以了解水鳥的繁殖成功率。直接把旗子插在巢旁太過醒目,未免招來天敵,我們在巢的北邊1公尺與5公尺處各插一支冰棒棍,10公尺處才插上旗子。來自加拿大研究瓣足鷸的Willow說,她們在阿拉斯加Nome的研究地點有沙丘鶴繁殖,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沙丘鶴很快便學會沿著冰棒棍找到巢,所以她們改成用竹籤標記,我在探巢時偶爾得花些時間才能找到草叢中的冰棒棍,如果常在草叢中找竹籤,我想媽媽以後就不用擔心針掉到地毯上了。

探巢時,我們依循標記找到巢,確認親鳥仍在孵蛋,這是個有趣的步驟,我們盡可能從遠處觀察以降低對巢的干擾,但有時已看到冰棒棍、知道巢就在它1公尺外的草堆中,卻怎麼也看不到親鳥,於是往前挪幾步,這時才有一個身影不滿地咕噥了一聲從草堆中竄出。有時氣氛更微妙,我在巢外2公尺張望,心想親鳥應該不在吧,正想定眼瞧瞧蛋是否完好無缺,才發現原來巢裡有隻鳥正壓低脖子和我四眼相對,用「你看不見我」進行腦波攻擊。

我以為只要我一個眼神就能震懾住短尾賊鷗,想不到接近牠們的巢時還是被攻擊、從頭上呼嘯而過,原來我也只是一介平凡人啊!攝影:睏寶

對牠們來說,我們就是天敵,然而真正會把蛋或甚至成鳥嗑掉的動物,比我們敏銳多了。在某一樣區的邊緣,有一對短尾賊鷗繁殖,牠們在苔原上低飛、掃視著地面,好像戰鬥機一般,蛋或幼鳥都可作為牠們的食物,讓牠們回巢反芻養育牠們的寶寶。總有幾次探巢時,巢的周圍異常安靜,沒有驚飛的鳥生氣地催我離開、也沒有四顆被孵得暖烘烘的蛋留在巢中,空蕩蕩的巢早已人去樓空,雖然有點悵然若失,但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被吃掉的蛋養育了其他生命。我們會把旗子折彎插到巢旁,讓人知道巢已沒在使用。過沒多久時間,賊鷗的巢附近只剩下彎著的旗子了。

賊鷗會吃蛋和幼鳥,猛禽如遊隼或雪鴞會吃幼鳥或成鳥。Barrow一年有80天永晝,這種大白天出現的貓頭鷹,可說是Barrow的代表動物,”Ukpiagvik”—原住民語中的Barrow—即是「我們獵捕雪鴞的地方」。苔原上有些小丘上,能看到一些較為光禿的凹穴,就是雪鴞的寶座,那兒可找到牠們的食繭,即吃飽後吐出來的渣渣,食繭裡多半都是旅鼠的骨頭,但有人曾在裡面發現我們替水鳥繫上的腳環。

墓園裡的雪鴞。攝影:睏寶。

鳥類掠食者利用視覺覓食,另一個難纏的天敵—北極狐—則有敏銳的嗅覺與聽覺,我曾在電視上看過,冬季零下50度的苔原上,北極狐仍在風雪中覓食,牠們能聽見厚厚積雪底下旅鼠活動的聲音,雪白的身影在雪地上縱身一躍,一頭栽進積雪中,叼出一隻牠們最愛吃的旅鼠。我剛抵達苔原時也看過一隻,全身雪白的北極狐好美好適合這個寒冷的國度,地上殘留的一搓白毛,嗅一嗅有狗狗的味道。回去後我興奮地告訴夥伴們我看到了一隻狐狸,殊不知許多水鳥的巢可能要遭殃了。狐狸嗅覺敏銳又聰明,如果研究人員在鳥巢附近留下太多氣味,牠們很快便能學會利用人的氣味找到巢。

凍原上的北極狐。攝影:睏寶。

然而我們擔憂的事並未太嚴重,很快我便在苔原上看到北極狐的屍體。為了保育瀕危的小絨鴨與白眶絨鴨,在牠們夏季來Barrow繁殖時會進行北極狐移除,利用陷阱捕捉或直接射殺。負責移除工作的Andrew說,今年夏天他們已經殺了近100隻的狐狸。不過外地的狐狸還是會繼續移入,而且牠們繁殖迅速,Andrew最多曾看過一隻母狐生18隻寶寶,絨鴨研究團隊今年辛苦發現的6個絨鴨巢,有2個就被狐狸補食了。

如果捕食發生在夏季初期,水鳥們或許還有機會重新築巢,但若晚了,今年大費周章地遷徙回北方來,似乎都徒勞無功了。不過這幾條遷徙路徑,牠們已經走了好幾萬年,接下來的幾個月,只要能順利飛抵度冬地、吃飽喝足休養生息、儲備明年返航的體力,明年夏天、苔原融雪之時,牠們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