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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溪流整治把關 金瓜寮溪工程爭議非個案 借鏡鱉溪學溝通

2020年10月12日
公視記者 林書帆 陳慶鍾 賴冠丞

侵蝕、氾濫、堆積,是溪流的日常,當一條溪流因為人類需求,不得不被整治,該如何為工程合理性把關?


金瓜寮溪位於翡翠水庫上游水源保護區,孕育豐富生態,今年7月卻被發現正在進行整治工程。

新北市坪林區的金瓜寮溪,位於翡翠水庫上游水源保護區,加上當地居民執行封溪護魚20年,孕育豐富生態,生態觀察者陳明德已經在這裡累積了15年以上的觀察經驗。他的主要目標,是台灣體型最大的貓頭鷹——黃魚鴞。

長期關注溪流生態的台灣休閒漁業發展協會副秘書長左承偉指出,金瓜寮溪一帶之所以能支持,包括黃魚鴞在內的數種猛禽棲息,是因為這裡保有少數完整的低海拔生態系。正因如此,今年7月陳明德等人發現金瓜寮溪正在進行整治工程時,都感到非常緊張。

蜿蜒多姿的曲流,是金瓜寮溪的特色之一,在坪林觀魚自行車道碑下方,正對著一個將近180度的曲流,道路位於溪流攻擊坡一側,在溪水沖刷下,道路基腳逐漸掏空,生態人士並不反對維護道路安全,但認為道路對岸的堆積坡,不需要開挖,質疑工程設計過當。


台灣體型最大的貓頭鷹——黃魚鴞。

原先的工程設計之所以會把堆積坡淺灘挖開,是因為台北水源特定區管理局認為它會持續淤積,使河道變窄,進而加速攻擊坡的侵蝕。但左承偉拿出工區2003到2018年的空照圖,指出這塊堆積坡的大小跟範圍,十幾年來都沒有太大差異,表示它應該已經達到動態平衡。這次工程把堆積坡連原本的溪岸雜木林一同剷除,將使植被過濾泥沙的功能喪失,而少數幾棵被保留的大樹,也疑似在工程進行中,發生枝幹被折斷的現象。左承偉指出,這可能會讓真菌從傷口入侵,使樹木死亡。

雖然管理局有進行濁度監測,不過左承偉實際來到工區下游仁里坂橋下觀察,發現溪床石頭上,還是覆蓋了一層泥沙:「原本溪岸的植物根系可以避免過多營養鹽、礦物質一下子進到溪流中,現在這裡已經長出絲藻,代表水質開始優養化。」


實際來到工區下游仁里坂橋下觀察,溪床石頭上覆蓋了一層泥沙。

陳明德則擔憂,工程進行期間正好是黃魚鴞的育雛期,若工程擾動,影響牠們賴以為生的水生生物存活,可能導致育雛失敗,特別是黃魚鴞一年大多只孵育一隻幼鳥。

為了減輕工程對環境的影響,政府訂定了公共工程生態檢核注意事項,希望透過事前的資訊公開、公民參與,以及組成包含生態背景及工程專業的跨領域團隊,來確保工程從設計規畫到完工後的維護管理,都能納入生態考量。這次金瓜寮溪整治也有執行生態檢核,但關切此事的生態工法基金會、台灣猛禽研究會等團體,質疑管理局的生態檢核團隊,在資料蒐集、生態調查方面不夠確實,竟不知道這裡是黃魚鴞的棲地。

台北水源特定區管理局在工程進行前,曾邀請水患治理監督聯盟決策委員梁蔭民到場現勘,但管理局當時僅進行口頭說明,並未提供工程設計圖。梁蔭民在7月26日爭議發生後,管理局辦理的現勘場合中,表示自己對實際施工狀況也感到很訝異。


民間團體質疑管理局的生態檢核團隊,在資料蒐集、生態調查方面不夠確實。

類似金瓜寮溪的工程爭議並不是個案,台灣環境保護聯盟花蓮分會會長鍾寶珠表示,自己曾參與溪流整治工程前現勘,並提出建議,之後卻發現完工後實況與當初的建議落差極大:「我覺得公共工程委員會要把參與機制寫清楚一點,設計過程應該也要參與,才不會發生完工後環保團體提意見,好像我們在反對你(工程單位),其實是這個過程缺少溝通。」

這種缺少溝通的情況,也曾發生在花蓮的鱉溪治理上。水利署第九河川局原本計畫在此進行景觀營造,但居民認為工程設計過於人工化,而表達反對,2019年九河局將工程取消,並成立鱉溪流域管理平台,希望以流域綜合治理的視野,整合不同公部門、民間團體、社區部落的意見與資源,系統性的改善鱉溪面臨的問題。

鱉溪面臨的問題之一,是部分溪床淘刷嚴重,影響最劇的河段,估計40年來下切了12公尺,即使陸續蓋了3層水泥護岸,仍無法解決問題,因此今年鱉溪在執行護岸修復工程時,決定不使用水泥,而是採「還石於河」方式,在護岸基礎裸露處拋填塊石,使護岸表層粗糙化,溪水就不會在此局部加速、持續淘刷;另外模仿溪流自然堆疊的岩石樣貌,設置5座不用水泥的石樑固床工,希望能藉此留住泥沙,使溪床逐漸回淤到原本的高度。


鱉溪執行護岸修復工程時,決定不使用水泥,而是採還石於河方式,在護岸基礎裸露處拋填塊石。

為了執行這次工程,九河局除了自己有一個生態檢核團隊,還要求施工廠商另外聘請自己的生態檢核團隊,做為自主管理的一環,避免因為缺少現場的即時提醒、確認,而使工程實際執行狀況與生態檢核要求產生落差。同時也因為從規劃設計到施工規範,都已經在流域管理平台做過初步討論,而使工程在不影響生態的前提下,能順利進行,甚至提前完工。

溝通基礎需要時間建立,台北水源特定區管理局在金瓜寮溪工程引發爭議後,暫時停工,另外召開會議來討論工程變更設計的可能,最後決定取消3道固床工、堆積坡砌石護岸移除、改為掛網植生。不過左承偉擔心,原生濱溪先驅樹種如構樹、血桐等的苗木,通常難以取得,若直接以撒種方式復育,這些樹種有可能競爭不過外來種雜草,要恢復到接近原本雜木林的樣貌,可能需要十幾二十年以上。

生態環境一旦受到影響,往往需要漫長時間才能恢復。台北水源特定區管理局局長周文祥承諾,未來要進行類似工程時,會把生態工法基金會及台灣猛禽研究會等民間團隊,納入諮詢對象。

對人類來說,溪流提供了珍貴的水資源和遊憩環境;對自然中的動植物來說,溪流更是牠們賴以為生的家。當人類想控制自然的侵蝕、洪氾,便可能改變溪流的面貌,影響生物生存。要落實生態檢核的精神,在兩者之間取得平衡,有賴政府機關、民間團體與工程單位,秉持開放的心態,持續溝通與學習。

※本文轉載自 公視《我們的島》節目—【為溪流整治把關】

10/12(一) 22:00首播
10/17(六) 11:00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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