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ur Marlina Manurung 永遠不會忘記15年前的那一天,一位遊牧原住民歐朗倫巴族的小男孩Pengendum Tampun,終於在Saur教了他兩個星期的閱讀後,對於這些奇怪的字產生了意識。
森林就是生活的學校。圖片非報導事件照片,僅供示意用。圖片來源:CIFOR(CC BY-NC 2.0)。
七歲的Pengendum 看著“buku”這個字,並唸出了它的兩個音節,這個字在印尼代表「書」的意思。他的老師微笑說:「沒錯!是正確的。」
小男孩感到非常高興,他爬到一棵樹上。
「他搖晃著樹並對著整個森林大喊:『我會閱讀了!』。」Saur笑著回想。就是這一刻,讓這位身兼人類學家、老師、社區工作者、人道主義者,並榮獲時代雜誌2004年亞洲英雄以及今年五位拉蒙·麥格塞塞獎得主之一的Saur真實地感覺到,她正為世界作出了一些改變。
歐朗倫巴族:住在森林裡的人
Pengendum只是1萬位遊牧原住民中受到Sokola幫助的其中之一。Sokola是Saur於1999年創立的組織,主要是教導住在蘇門答臘中心Bukit Duabelas國家公園的歐朗倫巴族文字以及基本的生活需知。
歐朗倫巴族(文字意涵為「住在森林裡的人」)人口數約有3500人,區分成11個群體,分散於占碑省60,500公頃的森林中。根據德國人道組織地球社(TDH)南亞洲的資料,他們穿著腰部布、捕獵野豬與鹿、釣魚並蒐集根類與塊莖植物。
TDH表示,他們是遊牧民族,擁有自己的語言,是母系社會並有著相信萬物皆有靈的傳統,他們是完全獨立的,並且和擁有豐富資源的森林和平共處。
非典型學校
根據拉蒙·麥格塞塞獎基金會,Sokola主要的計畫稱作Sokola Rimba(Sokola歐朗倫巴)或是「叢林學校」,是受到Saur在部落裡擔任老師,並和部落一同游牧、狩獵和採集食物的經驗所啟發的。
Sokola Rimba的運作不像一般正規學校。學生被教導閱讀、寫作和算術以及其他生活所需的技能,像是如何面對外來人的威脅、侵佔和利用。
「我的學校不像一般的學校。當你有需求時,你有學校來幫助你。如果你有伐木的問題,你學習如何採集他們;如果你有腹瀉的問題,你可以找到相關的資訊,可以處理腹瀉並教導整個社區。」Saur說。
「我們稱它『生活的學校』,一座讓他們生活直接受益的學校。」她說。
如今,在Saur的領導下,Sokola在印尼已經有14所學校擴及10個省,主要提供幫助邊緣族群,透過私人單位的捐贈營運。
崇高的熱情 2014年獲頒麥格塞塞獎
Saur獲選為2014年拉蒙·麥格塞塞獎,因為基金會認為她有著崇高的熱情,保護並促進印尼歐朗倫巴族的人改善他們的生活,並且她在Sokola充滿能量的領導志工們,特製了教育課程讓當地原住民社區對於他們的生活方式以及面對的挑戰能有應對方法。
印尼人也知道Saur的綽號叫作Butet。她說,她到現在仍無法相信自己是麥格塞塞獎——亞洲最高榮耀,號稱亞洲諾貝爾獎——的得主之一。
「人們都很熱情,他們祝賀我,在臉書上告訴他們的朋友我是亞洲諾貝爾麥格塞塞獎的得獎者。我的外婆甚至有我上頭條的報紙。我到現在仍無法相信,這真的很偉大嗎?」她說。
印尼遊牧民族 最大威脅是「主流價值觀」
她是謙卑和感到榮幸的,她希望這個獎能讓世界注意到印尼4000萬原住民在面對許多外在威脅,諸如企業的貪婪,甚至是政府的干預。
但對原住民來說,最困難的挑戰是「主流價值觀」,她說。
這個問題點在於人們主流價值觀上,包括政府、一般民眾、非政府組織和企業,那種「因為我們要像個文明人,所以你必須按照我們的方式生活。」的觀點。
「我想這是最危險的威脅,因為它發生在印尼的每個角落。也就是說,當他們以自己的觀點來看待這些社區。」Saur說。
而甚至更危險的錯誤是當原住民開始也相信這些觀點,迫使他們開始不同的生活方式。「他們原本活在森林中,他們現在嘗試在城市中生活。」她說。
城市人的遊戲
「他們無法應付生活在城市裡的人所訂定的規則。在城市中,就有競爭。所有東西都是有所有權的。好比這個桌子是我的,所以你不能碰它,或是這個範圍是我的,所以你滾出我的界限。」她說。
然而,在森林中,所有東西都是很一般並且是「集體所擁有的」,這讓歐朗倫巴族的人很難應付,她說。
原住民也都相信每天的任何一口食物皆是上帝賜予的。「所以他們不種植,他們只採集和收集那些地面上生長出來的植物。」Saur說。
「而現在,當他們要離開村莊到都市生活,他們需要學習未來如何生存......不是像他們原有的生活樣態。以往,他們只採集與收集;現在,他們要在事前計畫,他們得存錢,他們需要思考他們的未來。」她說。
令人疑惑的教育
歐朗倫巴族人起初排斥Saur的教導。
「他們相信教育是屬於外在世界的,並且會讓識字的人欺騙不識字的人,他們認為學校讓人們變成壞人。」Saur說。
原住民甚至稱鉛筆為「有銳利眼睛的惡魔」,他們認為這是厄運的開端,因為以前他們簽署不平等的合約而致使土地被剝奪。
「每次我只要帶著筆前來,他們就會跑走。除非我把筆放進我的包包,他們才不會走開。」她說。
Saur說,一開始她不覺得如果部落裡的人不識字有什麼問題。但後來她發現,這些原住民如果無法對他們的文化作闡述與表達,他們將無法生存。
印尼森林小學老師Saur Marlina Manurung圖片來源:擷取自網路。 | 印尼森林小學老師Saur Marlina Manurung。圖片來源:擷取自網路。 |
轉捩點
「如果你們認為教育是一個禁忌,那們有一天你們將會失去整片森林。並且失去你們整個文化與生活方式。你們將會失去所有東西。」她說。
試圖說服原住民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Saur說。起初的幾個月,她很難成功讓成人和小孩相信她。但到了第七個月,事情有了些轉變。
「三個小男孩來找我。」她說,他們分別是7歲、12歲和14歲。
「在他們講述完彼此後,他們說希望我教導他們,這就是個轉捩點。」她說。
Saur說,許多她以前的學生現在成為了社區的領導者和教育者,包括Pengendum,那位爬上樹慶祝他第一次唸出文字的男孩。
大約三年前,她聽她以前的學生對著森林部落的群眾傳遞他們的權利。這是一個奇怪的景象,Saur表示,回想起Pengendum在她教導他時還十分害怕外邦人。
這男孩當時也害怕飛機。「他無法明白為什麼沒有生命的物體可以自行移動,每次他只要聽到飛機,他就會躲起來。」Saur說。
但是這位自信、發音清楚的Pengendum,並不代表改變了他原有的生活方式。Saur說。
「我可以看到他對於自己是歐朗倫巴族並能代表它感到驕傲...。他是歐朗倫巴族的一部分,他很享受和其他人分享歐朗倫巴族美好的事物。」她說。
城市老師受到感召 勇敢走入叢林
出生且成長在雅加達的Saur表示,他在印尼森林的工作是一種感召。
「因為我出生於雅加達,所以我並沒有接觸野外生活的管道,但我總覺得聽到了一種召喚。每次我看著森林,甚至即使只是一幅畫,我的心會盪漾,我知道這是一種感召。我想每個人都能夠成為英雄,如果我們都聽從內心的聲音。」她說
當她教導歐朗倫巴族閱讀與寫作時,「我不是英雄,我只是為我自己罷了。」Saur說。
叢林選擇了我
「實際上這是我自己的渴望,否則,我的生命不會這麼平安,我會睡不著覺。」她說。
「許多人問我:『為什麼你選擇這條路?』,而我總是回答他們:『我也同樣不斷地問我自己。』而現在我找到答案了。是叢林選擇了我,不是我選擇了叢林。」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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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 菲律賓每日詢問者報(2014年8月31日),Indonesian teacher Saur Marlina Manurung turns forest into ‘school for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