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葉唯妙唯肖的扁擬葉斯 | 環境資訊中心
自然書寫

擬葉唯妙唯肖的扁擬葉斯

2008年10月25日
作者:楊家旺

神似葉片的扁擬葉斯,不仔細觀察,實在不易察覺。圖片來源:楊家旺

2007年3月15日,好友寄來一張昆蟲照片,向我索名。我不知道,立即上網查找,終於覓得牠的身份,稱為「扁擬葉斯」。朋友說是在他家附近的荒園裏看見的,覺得特別,便拍了下來。我很羨慕這位朋友,因為我跑了許多山郊野林,就是沒見過牠,而牠,竟這麼輕易地就在朋友家的荒園裏被他發現了。

螽斯,多是兩側的翅夾合著,像屋脊,我就沒見過攤平成葉片形狀的。因此,當朋友寄來扁擬葉斯的照片後,我就開始渴望自己哪天也能在野外拍到牠。

一年過去了。這一年多裏,伴隨著數十次昆蟲觀察經驗,以及上萬次對著昆蟲按下快門,卻沒有機會遇見扁擬葉斯。終於,2008年7月14日午后,我在挑鹽古道近視一隻蜘蛛時,左眼的餘光瞥見了葉片上有異狀,隨即轉移目光,聚焦在這片葉子,竟,看見了扁擬葉斯。我當下明白,這是我個人昆蟲觀察史上難忘的一刻。

多數螽斯的翅,即使翅形肖似葉形,翅脈像極葉脈,仍不難發現牠們,因為牠們兩側的翅拱成了屋脊狀,站在葉片或枝條上,與真正的葉片方向垂直,容易暴露行蹤,因而,不難被昆蟲觀察者發現。扁擬葉斯的體型不小,約6公分長、2公分寬,卻因整個身體鋪平在葉面上,反而不容易發現牠。牠的翅形、翅色、翅脈幾乎就是一片葉子,神似到不禁讓人懷疑:究竟是牠偽裝成一片葉子,還是葉子模仿了牠。

我拍攝牠時,大概是有些激動,手止不住地微微顫抖,稍稍驚擾到牠。牠移動了幾步,身體略拱起了些,卻仍堅信自己的偽裝能力,選擇趴著不動,我順牠的意,假裝看不見,沒再逼近牠,只拍了幾張照片。由於牠略微拱高身體,於是我從側面對牠拍了張照片,這才發現牠是雌蟲,尾端攜著一把螽斯雌蟲特有的長鐮刀產卵管。

側身近看才發現螽斯雌蟲尾端特有的長鐮刀產卵管。圖片來源:楊家旺

在台灣的螽斯家族裏,有位列名台灣十八種保育類昆蟲之一,名為「蘭嶼大葉螽斯」。牠是台灣唯一被列名保育類的直翅目昆蟲,在台灣本島找不到,僅分布在蘭嶼。牠的造型特殊,但偽裝的功夫絕對敵不過扁擬葉斯。扁擬葉斯堪稱台灣螽斯裏,擬葉能力最上乘者,其絕活並非翅形、翅色與翅脈的似葉逼真,因為這是許多螽斯都能做到的能力。牠最傳神的一招其實是將身子扁平成一片葉子,若牠再將身子的中線對齊葉片的中肋,就幾乎與葉子相溶而一了。

幾年前,我到馬來西亞的熱帶雨林去體驗自然,觀察昆蟲。並在當地買了一本名為《MALAYSIA’S EMERALD CROWN - Exploring the world’s oldest tropical rain forest》的書。這本書裏也有一隻「扁擬葉斯」,標題寫著:「A leaf insect is hidden in plain sight」。底下的說明文字提到當牠感到危急時,會抬起胸,像多數的螽斯一樣將翅拱成屋脊,然後彈跳逃離。我想,這是自信心不夠的扁擬葉斯才會如此。如果自信滿滿,像我所拍到的這一隻扁擬葉斯,就會依然堅持牠就是一片葉子,絕不會被發現的心態。但,我也很擔憂,這種自信心將會為牠招來災難,因為一旦被掠食者發現,牠將不知逃離,步上黃泉。

張永仁的《昆蟲圖鑑2》一書,也收錄了扁擬葉斯。文字說明提到:「停棲時習慣將前腳向前直伸,中、後腳平鋪縮藏在身體兩側,整體外觀擬態成一片綠葉。」從我拍的側照和背照圖片可看出牠的六足如何擺放,並如何縮藏起來。只不過,大概是被我干擾後稍嫌緊張的緣故,那張背照圖片竟可看到牠露出螽腳,破壞了完美的擬葉形態。

也許,扁擬葉斯並非稀有的昆蟲,更可能不難在野外出現。但,也許是我過去的眼力不佳,錯失了牠好些次也說不定。當然,也可能是緣份,畢竟對某些昆蟲觀察者而言容易見到的昆蟲對另一些昆蟲觀察者而言並非如此。無論如何,對我來說第一次在野外遇見扁擬葉斯的感動,誓將留存於我的記憶中,寫在個人昆蟲觀察史難忘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