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整的功德】龍發堂的共通語言 | 環境資訊中心

【不完整的功德】龍發堂的共通語言

1986年02月18日
作者:楊憲宏、蔡宗英

龍發堂精神病患旅行團昨天結束四天三夜的環島旅遊活動,安返高雄縣路竹鄉。四天來這支「轟動全臺灣」的旅行團所到之處莫不吸引好奇的眼光,民眾對他們整齊劃一,乖巧聽話的表現至感訝異,是什麼力量使他們變得如此規規矩矩?

自一年多前龍發堂事件發生後,龍發堂的主持釋開豐與助手釋心賢,在社會輿論的「沖刷」之下,已邊學邊修正了許多觀點。他們不再強調,他們在「治療」精神病人,釋開豐說:「我們用關心、愛心來感化這些人。」

釋開豐與他的徒弟可算是一群為精神病患服務的社會行動家。他們以直感來區分重症、輕症病人並給他們穿上不同顏色的衣服。他們每天24小時與精神病他住在一起。釋開豐憑直感的作法,對非「精神分裂症」的精神病人是有絕對的幫助的。

龍發堂的「師父」、「師兄」稱呼精神病患為「同學」,這些「同學」精神病患分別為四級,依症狀的種重以衣服顏色來區別,由輕至重分別是深藍色(團體服)、土棕色、黃色、淺藍色,症狀有進步者給予「升級」鼓勵,其中症狀最輕者(淺藍色)擔任班長,由他們來帶領或「輔導」症狀較重者,他們還擁有較多的行動自由,只要經過報備即可外出購物。

一位跟隨旅行團四天「觀察」他們行動的人士指出,龍發堂是以「精神病患對精神病患」的方式來帶領病患,有別於一般精神醫療機構以「正常人對精神病忠」的方式。他所說的「精神病患對精神病患」是指「師父」或「師兄」將本身層次較低,以其共通的「語言」來對病患諄諄勸誘,此外有新的精神病患進到龍發堂來,也由症狀較輕者來「輔導」他們,要求他們的行為都跟隨症狀較輕者來做。


「龍發堂精神病患旅遊團」行動隊伍中,釋開豐和他的徒弟與精神病患,有一種相處的「秩序默契」。在指南宮上,廟方以茶水柑橘招待精神病患,在釋開豐還沒表示可以取食之前,他們不會亂動這些蔬果。吃完之後,收拾果皮也毫無勉強。從這種生活上的細節,可看出釋開豐為這些人所花費的時間是相當可觀的。

釋開豐在行程中經常說:「不能輕視這群人。」也表示:「正常人也有說不聽的時候,這些人更需「要一次又一次的說。」他是以耐心來讓病人聽他的話。

行進隊伍以節奏哨子讓病人調整腳步,每到一處唱歌不但唱宗教頌樂也唱流行愛國歌曲與軍歌,有點類似「軍隊管理」的制約方式,許多行動、聲音都有最簡化的「符號」代替。值得注意的是,這種有點「群體催眠」效果的領導方式,在整個旅遊行動中,處處可見。

在照顧精神病的所有醫療方法中,最困難做好的一項恐怕要數「看護」。龍發堂的人雖沒有精神醫學的訓練,可是他們卻有的是時間,也願用全日的時間與釋開豐口中所說「這群人」在一起。如此「全天候」的照顧精神病患飲食,所發揮的「看護」效果,不可忽視。

一名精神病患說,他喜歡住在龍發堂,不要回家也不要住院。他表示,以前曾住過精神病院,行動相當不自由,連抽煙都有規定時間,有時還要受電療。他反問記者說,「電療」你受得了嗎?更何況是「我們」。對於此趟旅遊,他覺得很滿意與愉快,希望以後還有機會作這樣長時間的旅遊。

對釋開豐來說,這次的環島旅遊是屬「實驗性質」,他表示,他出發點相當單純,只是想帶他們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沒想到會引起這麼大的注視。由此次的「試驗」,病患們都很聽話,他對他們很放心。

至於以後是否再做類似的旅遊,釋開豐說,「未來不可知」,但是有機會他可能再辦。

龍發堂的適法性問題是社會大眾所關心的,也是有關單位問的一個「結」,龍發堂的「靈魂人物」釋心賢說,他們也曾經努力過,但是要辦理財團法人登記,有關單位說要先將目前龍發堂的用地地目「農地」變更為「建地」,他們去辦變更「地目」時,主管單位卻說,要先取得財團法人的資格才能申請,使事情一直無法進展,只好擺著「隨緣」呢!

她希望政府能輔導他們,支持他們合法化,不要動不動就談「解散」,她也盼望社會上有更多的「龍發堂」出現,一起來收容與照顧精神病患。

這次「龍發堂精神病患旅遊」事件,明白顯示龍發堂收容病人的能力,有其重要的功能意義,只要衛生單位願意,龍發堂已是一個「庇護站」,有可能發展成為精神病患回歸社會之前安腳石「收容中心」,這樣的社會資源力量,政府應該有更積極的作法,導正它,合理、合法活存下去。

蔡宗英、揚憲宏合寫
原載民國75年2月18日聯合報第5版
 

※ 本文轉載《另一個公害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