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腳之一:放單的悲歌】變色的牽牛花 | 環境資訊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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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腳之一:放單的悲歌】變色的牽牛花

1981年10月08日
作者:楊憲宏

變色的牽牛花──雨後出現紅色斑點是否 「酸雨」所為?
  
一群為關渡、竹圈海岸水筆仔紅樹林紀錄的生態學者,在濛濛細雨下工作時,意外發現,路旁蔓藤攀爬的紫色牽牛花瓣竟然出現紅色斑點。

牽牛花向陽的紫色花瓣上,停著斑駁雨滴,雨滴下面浮現紅色斑點。師大生物系教授呂光洋曾經日理這個不尋常景象,他直覺的反應是,剛下過的這場毛毛雨是「酸雨」。

就臺灣地區工業發展狀況推斷,國內生態學家與環境保護學者,並不排除遭到「酸雨」侵襲的可能。但是臺灣地區的「酸雨」,並沒有人做過系統性的研究來證實。竹圍海岸「變色的牽牛花」算是為臺灣地區有「酸雨」帶來第一宗證據。   

牽牛花瓣沾雨部分,從紫色變成紅色;臺大園藝系教授蔡平里說:「牽牛花的顏色變化是來自於『花青素』的結構更易。」他指出,「花青素」可受到環境因素的影響而變色,通常在較酸的環境下,花青素會顯出紅色;在中性或鹼性的環境下,花青素顯出由紫到藍的顏色。

竹圍小雨下的牽牛花,紫色花瓣上,滴到雨的部分呈紅色斑點,呂光洋說:「這雨不是酸的是什麼?」

「花青素」表現出花的顏色,蔡平里說:「它不止受到酸鹼度的影響,碳水化合物、蛋白質等與它複合的分子與金屬離子都會使它造成顏色改變。」不過,牽牛花在雨後出現變色的現象,蔡平里表示:「確有可能是雨滴中含高濃度的酸,由花瓣上的氣孔進入組織中,使花青素由紫變紅。」

過去植物學家便很注意,花的顏色變動;繡球花的故事便是典型的例子,這種又名八仙花、紫陽花、粉團花,屬虎兜草科的植物,從白色、粉紅色、桃紅色到紫紅、紫色、紫藍色甚至藍色、深藍,隨著繡球花的年齡有不同的變化,曾引起世界上植物學者的興趣,儘管如此,卻少有植物學著把這種顏色的變化做為環境品覺評估的指標。

蔡平生說:「牽牛花變色,的確應該多做研究,也許真的做為環境酸鹼變化的天然指標。」

臺大農化系教授林鴻淇說:「是不是一場『酸雨』,該是可以想像的。」

產生「酸雨」的原因很多,林鴻淇說:「硫化物卻是最主要的來源,二氧化硫、亞硫酸、硫酸都可能使雨變酸。」他指出亞硫酸氣的水滴所形成的「馬賽克」結構是一種「相當濃的酸」,竹圍當日毛毛雨的水滴,其中是不是含有這種「馬賽克」濃酸結構呢?雖然未能證實,林鴻淇說:「該是可以推測的。」他表示,目前使用的燃料無論是煤或石油,都來自古生物遺骸,含硫是難免的,燃燒後產生大量硫化氣體,是可以理解的。在氣象條件不良的情況下,硫化物煙霧凝聚濃度密增,又碰巧下了一場雨,酸雨落地的可能性極大。臺灣地區煤、石油的燃燒、工廠排放成分未必全可辨識的氣體,在這樣的環境下,否認「酸雨」存在是很難教人信服的。

曾經有人說「酸雨」會改變土壤的性質影響植物的生長,林鴻淇認為,這比較不用擔心。因為土壤本身含有酸鹼度緩衝系統,假如說「酸雨」會改變土壤酸鹼值,林鴻淇說:「酸雨的量要很大。」事實上,翻查過去幾十年來的文獻資料,林鴻淇說:「全灣地區各地的土壤酸鹼度據異極大。」從多雨山坡地的酸鹼值3.3至西部海岸平原的酸鹼值8.0,像這樣的變異幅度,是幾千年來平衡得到的結果,降十幾二十年的酸雨未必能有速急的影響。
  
可是地面上的農作物就不同於土壤了。農作物並沒有土壤的包容力,只要外界出現不利的環境,農作物馬上就會表現出「症狀」。

過去南部地區發生過數次工廠廢氣外洩,北桃園地區一再受到不正常的環境因素影響,這些地區近鄰的農作物所受的傷害,過去就有不少專家認為係「酸雨」促成,說歸說,誰也拿不出直接證據。林鴻琪說「農戶與化工廠之間的爭執很難擺平,都因舉證不容易。」

雖然拿不出直接證據,林鴻淇說「工業區附近農作物區域性的減產,從歷年來的產量統計平均,設定同樣的氣象條件,與其他地區比較,應該可以從中了解化學傷害的可能性。

林鴻淇說:「化學傷害應該分看得見與看不見兩部分。」所謂看得見,就是枯萎、凋死;看不見的,簡單說,就是「產量減少」。

劑量大的化學傷害可能使農作物「不能復原」,劑量小的傷害,農作物受害之後雖然能夠復原,但健康狀況一定會打折扣。林鴻淇說:「受到持續1、2小時稀薄化學物襲擊的農作物,可能需要4、5天的時間來復原。」他說,4、5天的復原是表示,農作物停止生長、發芽,專門修補受傷的組織,停止發芽4、5天對生命短暫的植物而言,是相當大的致命傷。林鴻淇說:「農作物將長不大,也長不健康。」林鴻淇說:「生命的現象是時間的函數。」而且時間是永不倒退的,生命中假使出現了大傷害,將來是無法彌補的。這樣的道理對農作物而言尤其真確。

「酸雨」自1977年以來,備受生態家重視。雖然近年來有不少美國化學家、工業界提出質疑,反對者甚至說:「『酸雨』只存在於生態學家的惡夢中。」對於臺灣地區而言,「變色的牽牛花」事件算是生態學者惡夢成真的開端。

原載民國70年10月8日民生報生活版

※ 本文轉載自《受傷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