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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呼籲停止在三江源滅鼠

2014年05月22日
作者:甘潤澤(山水自然保護中心傳播官員)

青海三江​​源地區正在開展草原「鼠害防治」,但專家認為,滅殺鼠兔缺乏科學依據,反而使生態系統更加脆弱。

青藏高原的鼠兔被誤為是草原退化原因。圖:ventdroit

正在進行的青海省「三江源生態保護和建設二期工程」,「鼠害防治」是其中的項目。據媒體報導,截至3月17日,三江源地區已完成「鼠害防治」約1774.5萬畝,實現今年年度計劃的38%。

但這樣的「生態保護」遭到專家和公眾質疑。「這樣的『保護』應該喊停!」山水自然保護中心(以下稱「山水」)創始人、北京大學生物保護學教授呂植表示,以保護草原的名義滅殺鼠兔缺乏科學依據,滅殺鼠兔最後導致的是自然界的平衡一次次被打破。

三江源今年計劃滅鼠面積:約5個上海市

三江源地區位於青藏高原腹地,是長江、黃河和瀾滄江的源頭,被譽為「中華水塔」,也是全球生態系統最脆弱和最原始的地區之一。根據新華社報導,上世紀70年代到2004年期間,三江源地區發生退化的草地面積佔草地總面積的40.1%,在「鼠害」高峰期,「鼠害」面積佔三江源生態保護區的17%。「鼠害」被認為是三江源地區草地退化、生態惡化的主要原因之一。

為了遏制日益惡化的環境,2005年,國務院批准實施總投資達75億的三江源保護和建設一期工程。截至2013年,鼠害治理累計完成11781萬畝,投資1.57億元,是三江源一期26個子項目中除圍欄、飼草料補助、生態移民外的重要項目。

而根據去年12月18日國務院通過的三江源二期工程規劃,2014年計劃完成鼠害防治鼠兔4670.55萬​​畝,約為5個上海市面積,其中高原鼠兔3907.5萬畝、高原鼢鼠763.05萬畝。

「山水」和北大自然保與社會研究中心,多年來一直在三江源地區從事研究和保護工作。山水三江​​源項目協調員趙翔認為,對政府來說,建立「鼠兔多->草場差->滅鼠兔->鼠兔少->草場好」這種簡單化的單線條邏輯鏈條,既似乎能說清楚草場退化問題,也能明晰保護行動,成效指標也比較容易衡量。但鼠兔由此變成了無法自我辯護的「代罪羔羊」。

滅鼠將使三江源生態系統更加脆弱

雖然官方始終將「鼠害」作為三江源地區草地退化、生態惡化的主要原因之一,但研究顯示,鼠兔不是草地退化的原因,毒殺鼠兔不僅不能控制其數量,不利於退化草地恢復,還會造成對其它物種的二次傷害,反而使生態系統更加脆弱。

「鼠兔數量增多是草地退化的結果,而不是原因。」北大自然與社會研究中心博士生宋瑞玲說。她認為,由於草地退化,植被蓋度降低,為鼠兔的生存和繁殖提供了更好的條件,導致鼠兔數量增多。在植被蓋度高的地方,鼠兔維持中等密度,而在因犛牛啃食而植被蓋度低的地方,鼠兔的存活率更高。這說明植被蓋度低的草地為鼠兔的生存和繁殖提供了更好的條件。另外,科學家喬治.夏勒(Schaller,fortranslation)認為,在鼠兔密度高的草地上,有毒植物和家畜不喜食的植物也多,而鼠兔能採食這些植物,從而減緩這些植物的擴散,有利於家畜喜食的禾本科和莎草科植物的生長。

宋瑞玲在三江源地區從事草地、野生動物和放牧關係研究。她引用的新西蘭陸地管理研究所Pech教授在西藏那曲草地的研究結果顯示,春天毒殺鼠兔後,其種群數量大幅度降低,但到了夏天,鼠兔數量急劇增加,到秋天鼠兔數量與春天毒殺之前沒有顯著差異。因此通過滅鼠來控制鼠兔數量收效甚微,滅鼠後鼠兔種群數量在一個繁殖季內就能恢復。

「山水」三江源項目協調員何兵在果洛州久治縣索乎日麻鄉做調查時,一位牧民告訴他:「以前沒這麼多鼠兔,大概70年代殺了一次,67年前也殺過,但後來鼠兔越來越多,鼠兔繁殖很快,根本沒辦法殺完。」另一位牧民舉了自家一小塊冬季牧場的例子:第一年投毒把鼠兔殺完了,到第2年馬上就恢復起來,草地變得更差。還有一位牧民說,毒鼠兔沒有用,這裡毒完了,其他地方的鼠兔很快就搬過來,馬上又多了起來。

宋瑞玲稱,鼠兔是青藏高原高寒草甸生態系統的關鍵種,它的消失可能導致其他物種的食物或棲息地的消失。毒殺鼠兔還會造成二次傷害,降低生物多樣性,使生態系統更加脆弱。例如,毒殺鼠兔的同時,會毒殺其他一些數量稀少的鼠兔種或亞種,還會影響鳥類多樣性和數量,特別是褐背擬地鴉等以鼠兔洞為巢穴的鳥類,以及以鼠兔為食物的高山禿鷲等猛禽。食肉動物如赤狐、藏狐、狼、棕熊等,也將因取食有毒鼠兔或缺少食物而減少。

滅鼠必須喊停

中科院動物研究所知名學者解焱表示,應喊停大規模毒殺野生動物,包括在自然區域大規模使用殺蟲劑、滅鼠藥等。

呂植教授說,滅殺鼠兔的後果,是依靠鼠兔為生的眾多食肉動物遭殃。悲劇的是,鼠兔繁殖很快2、3年就恢復了種群,而食肉動物卻​​不會那麼快恢復。缺了天敵,鼠兔有了氾濫成災的機會……「自然界的平衡就這麼一次次被打破了。」

野生動物攝影師奚志農因在90年代帶領倡導保護雲南金絲猴活動而出名,他認為,「滅鼠是農牧部門一項延續數十年的『工作』,若沒有更高層的直接關注,喊停不容易。」

中科院成都生物研究所兩棲爬行動物保護協會官方微博評論說。如果生態系統是一件毛衣,每個物種是毛衣的線。一個物種數量銳減或者消失了,就相當於毛線舊了或者斷了,那麼毛衣的洞就會越來越大,而到了那一天,亡羊補牢的機會都沒有。

對於滅鼠,趙翔建議,要用科學研究的結果指導生態保護,也需要對項目的成效進行第三方評估,建立公眾參與、信息公開的三江源生態保護評估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