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清明一詞從何而來,又怎麼轉變成掃墓的代名詞,當然我多少能記得這一天曾經也被叫做民族掃墓節,但隨著時代轉變,名詞演替之後的結果,正如同記得聖誕節的人多一些,而知道是行憲紀念日的人少一些一樣。
黃曆上載:「斗星指乙,萬物潔齊而清明,時當氣清景名,故名『清明』」,在節氣中,清明也記有一筆,清明三候為,「萍始生,鳴鳩扶其羽,戴勝降於桑」。
春分之後,雨水漸多,而水草漸生,故名萍始生;而鳴鳩,多半仍然將鳩視為鷹所化者,亦即之前提過之「鳩鷹互化」,只是扶其羽的解釋是「三月之時,趨農急矣,鳩乃追逐而鳴,鼓羽直刺上飛」,其云,「故俗稱布穀」。只是在鳩鴿科鳥類中,雄鳥本身亦有一種展示性行為,在定點往上飛至高處後,張開雙翅,滑翔而下,是一種領域性的行為。因此這裡的鳴鳩,應該指的是鳩鴿科的鳥類才是。
相對的「布穀」,為杜鵑科鳥類,其以鳴聲為主,鮮以飛行為展示行為,反而因此傍晚定時鳴叫,而另有「吃飯鳥」之稱,也因此才有了另一句「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裡斜陽暮」(北宋、秦觀《踏莎行》)。
夕陽斜暮,收工作吃飯!布穀布穀,餓了吃飯!
除了報時外,杜鵑在神話傳說裡,「古蜀帝杜宇死,其魂化為鳥,名杜鵑」,亦名子規;杜鵑啼血,則被形容哀痛至極,白居易的《琵琶行》裡,「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雖然從失國之恨轉為感歎年華老去,只是詩中的的「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等等句子則耳熟能詳,而「座中泣下誰最多」,又再幫杜鵑鳴叫裡悲情的一面增添一筆。
只是在現實中,杜鵑科的鳥,以「托卵」聞名,自已不會築巢,亦不育幼,而將卵產於其它鳥種巢中,而且還比其它鳥的蛋更早孵化。然後一一地將那些蛋推出巢外,搞不清楚狀況的代理父母,就這樣幫牠們把小朋友帶大,甚至搞不好心裡還想著,「這鳥小孩,怎麼長得那麼大一隻!」
而戴勝降於桑,桑在前文中曾雜雜絮絮提過一些,而戴勝,古名鴔(音扶,而且鳥字與乏要左右換一下位置),鴔,戴鵀,最早並非用「勝」字,直至清朝許慎說文解字注方稱為「戴勝」,而其因各地方言之音,亦有戴南之名。有趣的是,由於戴勝降於桑,其名來自於他頭上的紋路像紝機縷,也就是織布機的意思,而同時也被賦予了「紝織之鳥」的名號。
而在金門,卻因為他們出現的位置,並非是降於桑,而是出現在墓地,而同時利用一些坑穴為巢,而被稱呼為「墓坑鳥」,視之為不祥。
清明,亦為春季之仲暮交際。除了掃墓外,最有名的詩句應屬唐朝杜牧的《清明》: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謠指杏花村。
清明後,冷空氣與暖空氣交雜,而容易出現滯留鋒面,也因此雨勢或許不大,但總綿密地令人煩繁,下多了厭煩;不下,冬天一季枯季,春耕後雨水顯得十分重要。而杜牧在詩句中指的杏花村為何處,亦如蘇軾赤壁傳古之後,或許只是文人一時興起,借名以用,卻引起後人考證不斷,徒生紛爭。
相較之下,老一點的孔夫子先生想做的事情就就輕鬆許多,雖然並不是他親口說出便是。
故事是這樣的,老師總是偶爾會找學生打屁,順便表現自已親和的態度。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點!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
《論語 先進篇》
試譯之:
子路等人有一天陪著老闆meeting的時候,孔先生突然說,你們說說你們畢業後打算要幹嘛吧?來,你先說吧,子路。等前面幾個都說完,曾點還在那裡摸東摸西時,孔子說,換你說吧,曾先生。
曾先生聽到,原本還在那裡配背景音樂,趕緊收手,略帶支吾地說,我跟他們不太一樣耶。
孔子先生心裡有點不太爽,心想,這小子Meeting時玩東玩西,講話又閃爍其詞。但畢竟還是一代宗師,心裡的不快還是按下了。
你就說吧。
曾點點頭,那我說了,「暮春的時候,新衣服也做好了,找些無所事事的朋友,到沂水去玩玩水烤烤肉,然後再去唱個KTV,最後一群人意猶未盡地回家。」
孔子先生,歎了一口氣,「我年輕時就是這樣子呀!」
開孔子一個玩笑,應該無傷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