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台電在今年年底將核廢料場遷出蘭嶼的承諾再次跳票,今年五月一日,蘭嶼的達悟族人展開了全島罷工罷課的抗爭,要求政府定出遷場的時程表,並成立遷場委員會與社區總體營造委員會。在達悟人的強烈動作下,政府部門終於被迫表態,成立遷場委員會與社區總體營造委員會,抗爭暫時落幕。然而,蘭嶼反核廢料的戰鼓聲,究竟傳遞出什麼訊息。
對於許多人來說,地方居民反核廢料的行動不過是「不要在我家後院」(Not In My Back Yard)的心理反射。誠如綠盟賴偉傑所言:"鄰避效應(NIMBY)在台灣已經被污名化為「還不就是想要多點回饋金」的代名詞,這樣的想法,使非鄰避者有了逃避「環境種族歧視」的藉口"(賴偉傑,感同身受與鄰避效應)。在這樣的解讀下,諸如「核廢料」這樣的「公共惡」被視為一種為公共利益而必然產生的結果,剩下的問題僅僅是究竟在誰家後院,價碼(補償金)多少。
然而,蘭嶼、台北縣金山、石門等地十多年來反核廢料的運動,終極儲存場地點難覓等等問題,卻突顯出一個事實:再多的補償金,再也無法收買民眾對於環境權的自覺。遷場時間遙遙無期、對於輻射的疑慮、對健康影響的恐懼,長期以來由於資訊的不透明與匱乏,居民缺乏參與的管道,在地方居民與台電/官方缺乏互信基礎的情況下,雙方永遠只能各說各話。如同之前立法院舉辦的一場公聽會中,"衛生署說在民國82、87年做過核電附近小規模的死亡率與血液調查,結論「是和輻射無任何相關」,「目前研究資料有限,尚不宜下任何結論」",而日前原委會也召開記者會指出,蘭嶼地區歷年來輻射偵測紀錄正常,皆在背景值以下,而蘭嶼居民胃癌與肝癌比率偏高,與輻射並無關聯。
金山的居民卻表示,位於金山鄉公所前官方設置的輻射偵測器,顯示板上劑量值永遠維持在0.05左右微西弗/小時,「他們都說沒有問題,你相信嗎?」在缺乏完整的健康調查研究與足堪民眾信任的資訊管道下,民間也以接近"自力救濟"的方式,在蘭嶼以及金山、石門、萬里等地進行土壤、空氣以及落塵的採樣,檢測核廢料場以及核電廠附近地區的環境中,是否有人工放射性核種的污染。
這項計劃由陽明醫學院環衛所的教授張武修主持,在民國八十八年、八十九年間曾三度至蘭嶼,採集當地的土壤以及作物進行檢測,檢測結果在蘭嶼北方朗島附近的土壤與芋頭田中發現有人工核種銫-137的存在﹔此外,張武修在台北縣政府的補助下,民國九十年起也在金山石門萬里一帶進行空氣與落塵監測,在石門、金山民家屋頂的落塵中,也發現人工核種銫-137、鈷-60、錳-54等人工核種。「像銫-137、鈷-60這些人工核種,這些絕對沒辦法排除說,跟核電廠沒有關係。台電跟原委會必須進一部去了解,到底核電廠在這樣的運作之下,是不是有太多不應該的排放進入附近的社區。」張武修說。
在蘭嶼反核廢料的運動暫告一段落之後,政府部門必須理解:「回饋金」絕對不是解決與面對核廢料處置困境的好方式,不論是輻射監測網的建立、資訊管道的建置與透明化、居民健康的調查研究、社區的重建,讓地方的居民能夠真正進入監測與決策的過程,才是面對核廢與核能風險的第一步。當這些經濟與社會成本被仔細估算之後,核能發電是不是一個值得發展的電力資源,就有待全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