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氣仙沼市的學生、梶原裕太畢業致詞,因感人而受到日本社會的矚目。
「在階上中學有所謂的『防災教育』,不論校內校外都給予高評價,我們也因此獲得充足的訓練,可是,在威猛的大自然面前,人類還是相當無力,祂毫不留情地,奪走我們重視的事物,老天爺給我們的考驗,太殘酷了,艱難、懊悔到讓人難以承受。」──梶原裕太
自追蹤福島災後消息以來,關於日本核電廠風險的消息從未間斷,也維持著相當的熱度,總會引發多家媒體群起報導,比方說斷層考證年限,可能上溯到40萬年前,又如最近,一會兒核災緊急撤退時間試算超過國家標準的24小時,一會兒是火山爆發的風險等等;或者小的層面來說,改善防火設備也討論地蠻仔細,像是纜線加塗防火塗料之後,會不會影響散熱等。
像下圖就是一則日本媒體報導的截圖,報導中探討火山爆發對川內核電廠的可能影響,由於火山爆發熔岩流影響範圍可超過一百公里,所以報導把核電廠周圍160公里的火山都列入。
而審查斷層風險時,會有電力公司和原子力規制委員會(Nuclear Regulation Authority,NRA)意見不同的時候,比方電力公司認為不是活斷層,但原子力規制委員會還有疑慮之類的;而在(關於川內核電廠的)火山風險的狀況裡,即便電力公司和原子力規制委員會意見一致了,認為機率很低,且預測得到,但東大地震研究所中田節也教授卻說無法預測,氣象廳之下的火山噴火預知連絡會會長也說:「就算三個月前預測得到,搬移核廢燃料棒也要好幾個月,人可以避難,核電廠卻不行。」
儘管日本火山噴火預知連絡會,沒有影響核電廠啟動與否的權力,但對於住在台灣核二廠緊急應變計劃區內的我而言,諸如此類的情報,彌足珍貴;相對地,在去年(2013年)參加核子事故民眾防護行動逐里宣導的時候,深深感受到民眾對政府的不信任,比方最簡單的問題像是議員問的:「避難須知寫有疏散專車,但全基隆市公車不過一百台,對比人口數,哪來足夠車輛?」在場相關單位便啞口無言。(台灣的核災宣導短片還在說,載民眾到收容站的「專車很多」;另外,連檢查輻射污染的人也沒有穿防護衣,跟國外不一樣。)
或者更簡單的問題,去年中,我參加媽盟所舉辦的核電公聽會,向在場的原能會代表,出示我家附近距離核二廠只有6公里的隆聖國小,作為核災收容站的立牌照片,當時原能會代表回應說,由於緊急應變計劃區已經改為(我覺得還是很小的)8公里,該處將作為集結點;但新的應變計劃審查完也過一年多了,原能會網站沒啥更新,主要只擺著舊計劃,隆聖國小仍被標為收容站(參照截圖1、2)。
收容站如何姑且不再追問,真正發生核災時,要考慮的事情遠大於此,NHK紀錄片《未能拯救的生命》裡,許多重症患者因為缺乏適宜的搬遷方式,在核災緊急疏散中死去;途中,因為作為避難所的學校,沒有輻射檢查設備,要趕去有設備的地方檢查,因而加長了路程,巴士連開13小時,車程長達200公里以上,一群重症老人,有的死在位子上,在冬日裡,有的死在收容學校的冰冷地板上,死者包括災害對策總部裡政府人員的爺爺,該員懊悔地說:「盡力了,可是無能為力。」
◎影片:「未能拯救的生命」紀錄片片段,經歷過核災緊急避難的醫護人員,不堪地敘述當時的慘狀。
最近我到北海岸諾努克非核營隊演講時,遇到即席問題:「老人跟學校裡的學生遇到核災怎麼辦?」而原能會製作的避難影片文案寫著:「老人、小孩,我家的狗狗怎麼辦?這裡都有答案。」我很懷疑,影片提供的答案夠嗎?
就日本的狀況而言,對於老人,在《未能拯救的生命》裡,部份醫院(包括老人中心),在311後演練了緊急避難的狀況;對於學校裡的學生,就像梶原裕太提到的,日本(學校)平時有災難演習,如一個人準備兩位緊急連絡人並造冊、編隊回家等,因此311當天不乏井然有序的一面;對於小狗,由於311之後不少人因避難時缺乏飼養規範,或避免給其他難民帶來麻煩,而和寵物分離,直到最近才有臨時屋的飼養規範,並陸續在公共場所加設導盲犬(輔助犬)專用廁所,以減少盲人等身障人士在災難中的死亡率。
但在台灣政府的核災宣傳影片裡,好像老人可以去(收容所)、小孩可以去、狗狗可以去就夠了,可以去是一回事,問題是:「怎麼去?」「去了之後怎麼辦?」在諾努克營隊演講的最後,我一邊走向教室邊的牆壁,一邊跟學生說:「我們一般人,行動比身障人士或老人快,會搶先到收容站(學校),搶先靠牆坐下,然而,在福島核災的經驗裡,後到的身障人士,只剩下通道中間可以待,因為常礙著別人而不敢妄動、不敢去喝水,有的就這樣坐了兩個禮拜,很快身體就脫水。」
儘管每個部份都可能攸關人命,這也不過是千百件防災措施中的小小環節罷了,該注意的事還有很多很多,比方現在東京都中野區,經同志議員質詢後,顧慮到許多民眾不使用3C產品,因此除了在網路上公佈放射線測量結果,也放到政府的紙本媒體。
另外敦賀核電廠方圓30公里共計20處小學、醫院與老人中心,都有如右圖的放射線隔絕換氣設備,造價共41億日圓。據說這套裝有濾器的換氣設備,可讓特定空間進入的空氣,過濾掉放射性核種。
不管是像梶原裕太這樣的災區學生,或核災中的醫護人員,見到他們的淚水或懊悔,最好的回應是加強防災工作,但回頭看這個聲稱已從福島核災吸取教訓的台灣核安單位,其防範核災工作的水準,不免讓我想起,曾對此炮聲隆隆的基隆市議會,面對動作很慢還要教人逃命的相關單位,有如狗吠核電廠──吠不動,許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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