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山博士是內蒙古師範大學地理科學學院教授,談到內蒙古地理便燃起無限的熱情。30年多來投入在內蒙古的人地關係研究,他發現錯誤的利用方式會對草原造成無法恢復的傷害,於是積極投入和牧民合作恢復游牧傳統。
海山的大學時期,正好在文革後,一股蓄勢待發的能量充滿在校園中,無論是學生、老師都積極的想填補這十年的空白。因為對故鄉草原難以割捨的情感,加上蒙古族對男孩子的傳統教育,是在4、5歲第一次跨上馬背,就要一肩扛起草原的興衰。1979年,踏進北京師範大學地理系那天起,海山就立下志願「要為內蒙古的地理研究奉獻一生」,如同蒙古諺語「寧紅遷移路,莫留紅草原」寧願自己吃苦也要守護草原的精神,捨不得草原被過度利用露出底下紅色的壤土,他們寧願不斷的遷徙,只溫柔地留下一條細細的遷移痕跡,約定俗成的生產制度與自然如此和諧。
畢業後,海山回到內蒙古師範大學任教,最初10多年,他專注於研究介於高原和平原之間,濕潤和乾燥之間的「農牧交錯帶」,這裡同時也是生態惡化帶和經濟貧困帶。海山的研究發現,農耕定居的利用方式並不適合草原環境。
農業灌溉、人口集中的生產/生活方式,耗盡草原環境裡稀少的水資源,在大風频繁的春季會帶走裸露在地表的土壤,使草原沙漠化,著名的樓蘭古國就是因為不當利用草原而衰敗;而相較於農業利用,露天採礦對草原的傷害又更具毀滅性。海山表示,每1公分厚度的土壤需要100年的時間生成,但是大風一颳就帶走3、4公分的土壤,草原一旦退化便再難恢復,搶救草原行動十分急迫。
1980年代初(不同地區時間不同),中國政府開始實施牲畜草場承包到戶的「雙承包」制度,牧民不再隨季節遷徙,在同一個草場度過四季,大約到80年代末,各地的草場開始出現衰敗的跡象……。各種理論、假說、對策紛紛出籠,有些人認為「超載過牧」行為使草場退化,進而實施轉移牧民進城、禁牧休牧,或是為了留住土壤大規模植樹、種草,但是草場卻衰退的更快了。沒有野生食草動物和家畜定期啃食,牧草反而不如從前旺盛;沙地草場植樹更是雪上加霜,蒸散作用將僅剩不多的水分全部抽乾。
草場承包制度實施了幾年後,1995年,海山在農牧交錯帶的研究獲得中國《經濟地理》期刊的肯定,同時間他驚覺「草原出事了!」轉身又投入內蒙古草原的研究,主動與牧民聯繫,試圖找出草場衰退的真正原因。努力了十餘年,海山認為自己當時的能量不足以完成研究草原這一艱鉅任務,2004年他毅然放下教授身分,為了內蒙草原再投入4年光陰進行博士研究。
博士研究期間,海山不斷往返於牧區和牧民保持緊密的連結。他提到兩位合作的牧民──浩畢斯嘎拉圖和巴亞爾圖──海山謙虛地說「他們是我的老師」。2005年浩畢斯嘎拉圖打通了電話給海山,希望海山能夠幫忙組織牧民走合作化道路,重新整合分割過的草場。接到這通電話,海山感覺自己的「使命感來了」,立刻答應與浩畢斯嘎拉圖共商對策。巴亞爾圖是嘎查(村里)長,在草場退化最嚴重的那段時間,只有他的嘎查草場還維持著青翠的綠色。究其原因,巴雅圖在不違背上級的情況下,盡可能地維持住嘎查裡的季節性游牧傳統,保持草場不被破壞性利用。
2008年海山完成博士學位,基於堅實的理論與實證研究,他提出新的理論觀點:草原退化不該歸罪牲畜、牧民或是氣候變遷,游牧轉變為定牧才是草場退化的真正原因。2014年1月,中國國家領導人習近平到內蒙古牧區視察時表示,「中國牧區學習發達國家畜牧業2、30年,現在看來是不適合中國國情。中國還是應該探索自己的牧區發展模式」,國家領導人的這番話,表示過去的誤失有望被補正,這大大的振奮了海山。他積極與牧民合作恢復游牧傳統,讓牧民以草場經營權入股,讓四季草場輪替放牧,重建牧區人地系统良性運行機制,恢復舊日和草原和諧共存的生態文化,為中國生態文明建設做出新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