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中國科學研究院的科學家在國際鳥類期刊發表一篇論文,文中討論距今九百年前的鳥類雜交,資料來源是北宋皇帝宋徽宗的名畫《芙蓉錦雞圖》。科學家比對相關記錄與照片,認為畫中「主角」兼具紅腹錦雞和白腹錦雞的特徵,應為雜交品種。《芙蓉錦雞圖》目前收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
2014年美國作家唐娜‧塔特以《金翅雀》拿下普立茲小說獎,貫穿這部作品的關鍵畫作正是十七世紀荷蘭畫家法布里蒂烏斯德名畫《金翅雀》,該畫目前收藏於荷蘭海牙Mauritshuis美術館。
從虛擬到現實,從文學到自然科學,每一種鳥類都有自己的故事。美國作家/插畫家芭芭拉‧貝許以冷靜的敘事與筆觸,描繪大城小鳥,以及牠們的築巢進行曲。
你知道在玻璃帷幕大樓間穿梭的鴿子原本生活在布滿岩石的懸崖上?
你知道麻雀與朱雀甚至把紅綠燈當自己家?
你知道鷦鷯是「洞洞控」?茶壺、破鞋……反正愈奇怪的「洞洞」愈適合牠們躲起來下蛋。
你知道幽靈似的倉鴞叫起來有一種緊急煞車,金屬摩擦的fu,哇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
你知道夜鷹一口可以狂吞幾百隻小蟲,發出嗶恩……嗶恩……的叫聲從夜空俯衝而下?
貝許以平實、精確的文字介紹在城市討生活的鳥類,光是牠們的生活習性與外型特徵已經夠有趣的,從荒野山林的自由靈魂,到適應車水馬龍的靈魂自由,更是展現生物強悍的生存本能,牠們幾乎像是柯恩兄弟電影裡,懷抱《真實勇氣》的西部拓荒客!
故事不一定以「從前從前」的形式呈現,當知識的傳遞引發趣味與想像,如果這不是故事,什麼才是故事?
這本書最吸引我的,是它「觀看的方式」。貝許是出色的水彩插畫家,她精細寫實的畫風,冷調內斂的用色讓全書透著一抹記錄片的況味,每一頁都是停格處理的近景、遠景或特寫。與其說貝許是扛著攝影機的導演,不如說她在鳥兒身上綁著運動攝影機,讀者們觀看的視角其實是鷦鷯、椋鳥或者游隼「觀看」自己同伴的視角;在一片灰藍夜空中,一頭近乎金黃色的倉鴞以衝出畫面的姿態飛來,黑亮亮的眼睛直勾勾望著誰?扛著攝影機搭熱氣球的作者?身上綁著運動攝影機的鳥同伴?還是翻著書的讀者?
繪畫或繪本閱讀最大的樂趣之一就是探索「觀看」的曖昧:誰在看?看見誰?從什麼角度看?看見什麼?看不見什麼?被誰看了?貝許的「鳥」書無疑掌握到這樣的趣味。
最後,我想聊聊這本書的動感與詩意。也許你記得梵谷的《麥田群鴉》,詭異的夜空與起伏的麥田似乎可以看見每一片雲、每一串麥梗的激烈扭動,在看似狂亂其實細密的背景中,凝結鴉群瞬間飛起的動態。我在貝許的插畫看到類似的手法。
貝許以近乎「工筆」的方式描繪城市的建築與交通,整齊排列的窗戶與高架橋幾乎像數學公式一樣精確,有了細膩的背景做對比,成功拉出鴿子與燕群錯落飛行的動線;至於動靜交會之間,讀者看見的電光火石……無以名之,是謂詩意。
《城市裡的鳥巢:鳥兒們「窩」在哪裡?》
Urban Roosts: Where Birds Nest in the City
作者/畫者:芭芭拉‧貝許(Barbara Bash)
譯者:蔡宜容
ISBN:978-986-93438-8-6
出版社:步步出版
從虛擬到現實,從文學到自然科學,
每一種鳥類都有自己的故事。
故事不一定以「從前從前」的形式呈現,
當知識的傳遞引發趣味與想像,
如果這不是故事,什麼才是故事?
窗戶托座上、大橋底下、雕像頭上和路燈裡面,許多不同的鳥類在城市裡這些地方、那些地方,建立屬於自己的家。這裡是玻璃與水泥的世界,生活環境有時相當嚴酷,倉鴞與朱雀、鴿子與烏鴉——牠們與其他鳥兒在這個都市找到存活的方法。
原來,嘈雜庸碌的生活中,有這麼一群可愛又可敬的鳥兒們也與我們一起呼吸,一起努力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