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之美是無心的,然其卻缺乏那種生命因極大痛苦的威脅而綻放的深刻奧祕。「環境壓力塑造生命」是所有生物科學的前提。生命被風暴壓迫,卻也被風暴推展,而環境的需要是生命中的發明之母。冬季是我們出口詛咒的兇惡大混亂,然而它是否只是混亂與他性的存在,別無其他?或者,它亦屬於季節性的節約,就如夜晚補足白日,幾乎是生命與其相對事物的難解辯證。
生命自逆境萌發
花朵的出現,是為了抵擋乾旱與酷寒的逆境。我們只能思索推測它們的起源,但在演化理論中,通則性地認為被子植物的高等花朵帶著某些好處:也許是使昆蟲採粉而有較佳的混種繁殖;或是更多變化形態的試驗,像是有莢的種子或草本的習性;或是抵抗乾燥或寒冷的較佳適應。每種逆境都有許多相似之處,被子植物之全球性的散布,充份證明其過冬的有效性。
春季開花的偉業,是秋季落葉之受挫的倒反,而在溫帶氣候中之開花的多樣化實是冬夏輪替的產物。因著冬季也因著逆境,此逾越節花春萌出其早發美麗的特殊形態;它發芽盛放,是因為它受到風摧。若沒有風的存在,將沒有迎風花的存在;若沒有死亡的興起,也就沒有生命的興起。
現代人自冰河時期而出。北風不只形塑維京人,也形塑我們全體。我們並非將每一文明歸因於更新世的寒冬,因為古代文明興起於熱帶地區,但我們將所有文明的興起歸因於大自然的敵對性,以及大自然對文明的支持。此二者其一為經,另一為緯,交織成現今的我們。
生命從劇痛再生
凡位居逾越花繁茂生長之地區的人們,只要深深探尋,便會發現寒冷如何使我們的祖先縫衣生火,且使他們喜愛一種特定的文化──衣著不僅是為了生存,也是為了華美。我們的人類族裔在寒冬之中繁盛,一如逾越節花;我們再次發現逾越節花美麗的藝術加添在生存的科學之上。
逾越節花以高貴的美麗忍耐嚴冬,但它的受苦不僅是其美麗的陰影,而是存於根間餵養植株。「受苦」對於無知覺的花朵來說只是一種譬喻,然而此種大自然的特質是一個適切的記號,與復活節和逾越節的受難相連結。生命將腐朽,且在劇痛中再生;其堅持永遠的美麗,在其永遠的消逝之時。
依此土地的意義而言,大自然之道乃是十字架之道。光照耀在黑暗中,黑暗無法勝過它,如此高貴的花朵乃是此種意涵的深沉聖禮。找尋它於初春之時,且駐足於會遇之中,乃是發覺真理之片刻,是記憶與應允之片刻。讓寒冬來吧!只要大地存留,生命終將綻放!
※ 本文譯自:羅斯頓教授所著《哲學走向野性》(Philosophy Gone Wild),256-26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