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老屋保不住?專業受託人重要嗎?文資工作者、清大學者現身說法 | 環境資訊中心

台灣老屋保不住?專業受託人重要嗎?文資工作者、清大學者現身說法

2021年06月04日
整理:鍾豐駿(環境信託中心專案經理)

英國百年文化資產公益信託,移到台灣可行嗎?台灣環境資訊協會舉辦公益信託系列講座,第二場以「文資保存的更多可能」為題,邀請清華大學環境與資源學系副教授榮芳杰,暢談台灣公益信託制度運用於文化資產保存的可能性。


清華大學環境與資源學系副教授榮芳杰介紹「文化資產公益信託」意涵。圖片來源:台灣環境資訊協會

環資3月7日起舉辦「自然與文化資產保存,我們能怎麼做?」系列講座,首場在迪化街思劇場舉辦,分享民間自然保育實例。13日第二場講座則聚焦文資保存,邀請到四位實際進行文化資產保存案例的經營者,包括周益記文化資產(新竹市定古蹟周益記古宅)永續發展協會祕書長李明俐、迪化207博物館館長華安綺、新竹關西羅屋書院管理人羅仕龍與鴻梅文創執行長陳添順,分享各自的文資保存理念。

從英國百年基礎 一窺文資公益信託

「試想有一棟老房子要被賣掉,大家募款把它買下來以作為保存,這可以算是公益信託嗎?」榮芳杰表示,其實募款、捐款、群眾募資等途徑,都不能算是公益信託。

針對公益信託的認定標準,榮芳杰解釋,信託指的是委託人將財產權移轉給受託人,受託人接受委託,站在受益人或特定公益目的角度,去管理與處分該項資產。信託機制裡面有兩個關鍵,一是信託財產的移轉,二是信託財產的管理。

談到「公益」信託與「私益」信託不同之處,榮芳杰表示,公益信託的受益人是「非特定一般大眾」。因此,文資公益信託是以文化資產為主體;將文化資產被移轉給受託人,讓文化資產發揮價值進行公益使用,便是文化資產公益信託的意涵。

文資公益信託在英國已發展百年,制度明確。國民信託組織(The National Trust)是全英規模最大的信託組織,長年耕耘老屋公益信託,如今已是英國最大地主,會員超過400多萬人,並成立企業營利,持續補強國家政府做不到的事。至於地標信託組織(The Landmark Trust)則專門購買名不見經傳的小房子,改造為民宿後,規定只接受兩晚以上接待服務,透過較長時間居住,讓人更深刻感受老屋的氣息。

公益信託成老屋保存新解方 關鍵就在專業受託人

台灣的老房子或土地等產權,多數為繼承制度,使得台灣老房子產權複雜,甚至涉及數百人共有情形,導致房子無人管理。此時若有專業受託人接受委託代管,將會是老屋難題的解方之一。因此,若要讓文化資產發揮價值,達到公益使用,專業受託人就成為十分關鍵的角色。

榮芳杰表示,早期文資空間保存後,經常發生未彰顯空間價值的情況。例如在保存後挪作經營英式下午茶;解說部份未盡了解古蹟意義;甚至在古蹟裡舉辦美肌淨膚座談等,而這些問題也正凸顯了專業受託團隊的重要性。

一個能發揮文資價值的專業團隊,重視該空間的歷史脈絡,透過內部修復、歷史考究等方式,吸引民眾參觀、感受過去時代的氛圍。榮芳杰以羅馬競技場為例說明,競技場管理單位除了建物保存,為了讓民眾貼近古羅馬時期的模樣,進行局部地板修復、修建走道的工作,同時開放民眾走入競技場中央空地,建立不同視角。近年來更透過考證,重建當時載運野獸的升降機。

榮芳杰認為,台灣的文化資產管理與維護水準,若要跟上先進國家腳步,首先必須要「斷奶」,不再當「文資媽寶」,逐步脫離向政府要資源的思維與習慣。其次,為讓文化資產充分彰顯歷史價值,應將經營權限交付專業團隊管理。

最後,榮芳杰也強調,老房子不一定要變成具有文資身分的古蹟才能保存,只要彰顯專業受託人功能,就可以讓房子留下,並得到妥善管理。

台灣文化資產如何保存? 四位文資工作者現身說法

周益記文化資產永續發展協會祕書長李明俐,2015年因緣際會下受託管理新竹市定古蹟——周益記古宅,替古宅找出「歷史、美學、社群、見證」四個核心價值的策略執行方針。李明俐先以外地人視角出發,蒐羅在地食衣住行特色並再創作,未來,他期待自給自足之餘,還能夠有盈餘提撥資金來運用,作為未來50年甚至百年的房屋維護成本,讓保存古宅得以永續。


周益記文化資產永續發展協會祕書長李明俐說明周益記宅的核心價值。圖片來源:台灣環境資訊協會

目光轉到台北舊城區的迪化街,迪化207博物館不僅具有文資身分,還是以獨資企業方式在經營的老屋博物館。迪化207博物館館長華安綺強調,該館成立使命與願景是歷史建築活化,並推廣台灣老屋再利用,自我定位為社區型博物館,目標始終如一。該館特色在於所有展品都是借來的,所有展品共通點是「貼近民眾生活」,華安綺表示,「人必須要對物件有感情,才會對老房子有感情,才會有保留下來的機會。」

新竹關西有一處羅家村,在當地已落腳200多年,當中的私塾學堂羅屋書院已有100多年歷史。管理人羅仕龍回鄉後成立關西鎮藝術小鎮發展協會,以老屋保存為基礎,致力推廣社區聚落。

「這裡是一條很小的老街,在很短的距離可以看到古橋、古道、老茶廠、傳統市場以及客家美食。」羅仕龍表示,「在徒步可到之處,老街上有二手書店、戲曲教室、染坊等等;除了老街之外還要看周邊的地方,這趟旅程才有意思。」除了建築本身百年特色保留得非常完整,羅屋書院也不時舉辦詩社、在地歌手音樂會、劇團、戶外環境教育、文化營等活動,接待來自國內外的客人,透過文化內容的傳遞,讓台灣被看見,並吸引更多遊客前來體驗客家在地文化。

新竹第一家百貨公司新州屋建於1934年,如今第三代屋主是鴻梅文創執行長陳添順,他在2019年買下新州屋後,同步申請到文化部老屋修繕補助。陳添順表示,他的願景是將新州屋營造成食物料理美術館,達到品味食物、食物設計、永續生活宗旨,期許完工後能開放該館給一般民眾參觀。

文資價值的保存與彰顯

文資保存要能達到永續管理與經營,除了建物修復,還需活化並開放民眾體驗參觀等。然而,現行文化資產有60%屬於公有,以文化局等公部門的人力規劃而言,沒有餘力去做保存之後的營運管理,因此需要大量民間管理團隊進來協助。

榮芳杰也期許,公益信託相關法律配套措施能夠完成修正。倘若未來開放銀行以外的人擔任受託人,因有稅賦誘因,預期將湧入大量專業受託人需求。目前台灣有超過20個民間文化資產社團法人,榮芳杰表示,這些文資公益信託的專業受託人,將使得文化資產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