汎彼柏舟,亦汎其流。
耿耿不寐,如有隱憂。
微我無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
亦有兄弟,不可以據。
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憂心悄悄,慍於群小。
覯閔既多,受侮不少。
靜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
心之憂矣,如匪澣衣。
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柏木小舟
一條柏木小舟,在河中漂流。
睜著眼睛不能睡,有難言的隱憂。
並非我沒有好酒,並非我不想遨遊。
我的心不是銅鏡,事事都可照分明。
我也有同胞兄弟,他們對我都不支持。
我曾向他們求助,他們卻對我發怒。
我的心不是石頭,可以隨便轉移。
我的心不是草蓆,可以隨便捲起。
我有自己的威儀和骨氣,不能隨便屈膝。
我悲傷擔心,為那些小人嫉恨。
受盡了他們侮辱和輕視。
靜下來仔細想想,仍是搥胸悲戚。
太陽啊!月亮啊!為什麼這樣交替昏暗?
我是如此憂傷,像一堆待洗的髒衣裳。
靜下來仔細想想,希望飛去他鄉。
A small cedar boat floats on the river.
Grief gnaws at me in sleepless shiver.
It is not because I have no wine,
Nor want the needs for play.
My heart is not a copper mirror, to reflect all that's shone.
I have brothers, but they don't support me.
I've tried to explain to them,
But nothing abates their ire.
My heart is not a stone which can be turned.
My heart is not a straw mat which can be folded.
I have my dignity, my standards.
I cannot bow to the wicked.
I am hated by evil people.
I suffer this plight alone.
I have tried to remain calm and think.
Still, I strike my chest in anger.
O Sun! O Moon! Why are you so blind?
My heart, with sorrow stained,
Cannot be cleaned like dirty clothes.
I have tried to remain calm and think –
I wish I could fly away.
柏為常綠大喬木,樹皮片狀剝落;小枝扁平,常排成一平面。葉鱗片狀,緊貼小枝,交互對生,正面葉菱狀卵形,兩側葉覆著正面葉的基部兩側。雌雄同株,毬花單生於枝端。毬果卵圓形,當年成熟,徑1-5公分;未熟時肉質,被白粉,成熟後木質化。種鱗四對,鱗被先端具反曲鉤狀物,每片果鱗有種子1-2粒;種子卵圓形,不具翅。原產於中國西北部及華北,台灣有引進栽培。
柏字的含意據《群芳譜》說:「柏向蔭指西……色。」意謂柏木側枝常指向西方,屬於有貞德的樹種;按五行五色,白為西方正色,因此柏字從白。側柏和其他柏木有許多相同的特徵,但「其葉皆側向而生」,故名側柏。
本樹種木材緻密,質重有芳香,保存期長,為良好建材,亦適合製舟,即〈邶風〉及〈鄘風〉中提及的「柏舟」。北方重要人物的棺木,亦多由柏木製造。又由於柏木樹姿良好,自古以來常栽植在宮殿、廟宇周圍,如陝北黃帝陵內有粗及七人合抱的大樹;山東曲阜孔林中也有樹齡最大的側柏,均是當地重要的景觀樹種。果實名「柏實」,亦稱「柏子仁」,至今仍是著名藥材;葉含側柏精(Thujin),也是常用中藥,《神農本草經》將本藥材列為上品。今四川諸葛孔明廟中有大柏木,相傳是蜀世所植,傳說枝葉甘、香,味異於常柏,當地居民喜歡在該株樹上採收藥材。杜甫〈古柏行〉:「孔明廟前有老柏,柯如青銅根如石」,描寫的就是這株柏樹。
《詩經》各篇章中提到的「柏」,可能亦指柏木(Cupressus funebris Endl.)。(本段植物解說文字摘錄自林業試驗所潘富俊研究員著作《詩經植物圖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