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動物保護團體聯合教育、和平、生態保育團體共同召開了一場記者會,公佈長達四年的調查數據指出,木柵動物園中熊科動物因長期不當照料出現嚴重不正常的刻板行為,並要求動物園應先改善現有熊科動物的生存環境,再談是否從大陸進口貓熊。
動物園是我小時候嚮往的一個夢幻天堂。獅子,老虎,大熊,大象,斑馬,長頸鹿,犀牛,駝鳥,圖畫片中的野生動物,活生生地走著跑著,聽到牠們的叫聲,聞到牠們的氣味。全世界沒有比動物園更了不起的地方了。
長大後,當我漸漸知道這些野生動物應該是生活在大草原、雨林,生活在動物紀錄片中有春夏秋冬必須競爭地盤搶奪食物、有同伴、有敵人,生活在台灣以外的國度。動物園的歡樂意象泡沫般地幻滅。動物園,原來是把野生動物從牠的家園大老遠綁架到台灣,一個野生動物的監獄。
動物園的概念來自西方,英漢字典中對動物園(Zoo)這個字的解釋是-活體動物被飼養起來作為展示,研究跟繁殖的地方。百年以前的人們創造了動物園,可能為了讓社會大眾開開眼界,一睹各地的珍奇異獸;動物研究者藉由近距離飼養、繁殖以及觀察動物的過程,了解動物生理、動物行為等未知的奧秘。不可否認在那個時代,動物園的確是滿足人類求知慾的重要教育中心。人們因此紀錄了野生動物的生老病死,雜交出獅虎、虎獅,也了解基因突變是造成動物白子的原因。動物行為學的發展,更讓人們可以知道野生動物們的喜怒哀樂。全世界累積的野生動物報告,早已讓野生動物卸下神秘面紗。人們可以輕易的透過書籍網路找到這些資料,我們早可從動物紀錄片中看到野生動物的真實的面貌-日出日落,如何覓食尋偶,風生雲起,如何療傷育幼。
在木柵動物園裡面,我最害怕的地方是夜行動物館。我看到裡面有夜行性貓科動物。牠們總是在狹小的空間中,不停的繞圈圈,重複一樣的動作。我不是專業的動物照護員、也不是動物研究員。但是我從書籍影片對一般野生動物的認知,我知道動物絕不會在自己的地盤拉屎拉尿;牠需要的空間,可能就是展場的幾十萬倍,特別是肉食性動物;我知道夜行動物對聲音特別特別敏感,在成千成百個大小朋友興奮的大叫時,我特別認真的想看清動物園究竟有沒有用隔音玻璃。一直不斷的在原地繞圈圈也實在像極精神焦慮患者。
我不是野生動物。我沒有立場去幫不能講話的野生動物論辯住在動物園到底是快樂,還是悲傷。這些沒有體驗過野地生活,不曾有過選擇權利的野生動物們,可能自己也無從比較到底衣食無虞跟自由自在怎樣比較好。然而作為一個人,我想還是回來聊聊實際一點的問題。
當我們對於獅子老虎大熊大象斑馬長頸鹿犀牛駝鳥這一大串,不論圈養的或是野生的長老級野生動物的認識,已經很難有更近一步突破的時候,而我們也知道這些動物都不產於台灣,我覺得我們應該重新去思考動物園,繼續飼養野生動物對於台灣社會的價值與意義,尤其是當動物園的主要資金來自國庫的時候。
台北市立動物園引進外地的野生動物做展示,基本上對整個社會是很沒有效益的事。怎說呢?
「動物園」--「活體動物」被飼養起來作為「展示」,「研究」跟「繁殖」的地方。台灣要做這些野生動物的研究,怎樣也比不上動物原生國家。而台灣寸土寸金,就算繁殖成功台灣也沒有地方圈養或野放,只是徒增更增加龐大的照料成本。動物不論活得很好,還是死掉,到底都是賠錢。那麼只剩下動物園只剩下展示功能,偏偏,動物紀錄片可能更為好看。
時至今日,動物園傳遞民眾愛護動物、了解生態保育的使命,這一點無庸置疑。只是,我們如何將動物,跟我們的文化,跟我們的生活連結在一起,停止繼續製造更多的動物囚犯。而不是跟著電影、卡通,盲目的飼養動物。
在木柵動物園中,其實有一個跟台灣最息息相關區域,它是兩爬收容中心。收容中心收留非洲地區來的蘇卡達象龜、王者蜥、 眼斑銅蜥、對台灣可能產生重大威脅的 沙氏變色蜥、鱷龜,以及數十種的兩棲爬蟲類。牠們的存在,牠們何去何從,代表台灣某一個時期,對於進口動物、買賣動物、棄養動物最好的整套負面教材。台灣作為一個島嶼型國家,又同時為高度進口觀賞動物、經濟動物的國家。未來新時代的台灣動物園,可以以台灣現存動物的處境為發展方向,以兩爬收容中心的發展脈落為藍圖,一方面解決走私動物、棄養動物的問題,另一方面也積極地教導民眾對待動物或飼養動物的正確觀念,轉型成為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新型態動物園。
※本文同步刊登於第213期《Taiwan News財經‧文化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