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人定勝天」,然而真是如此嗎?
過去台灣各項工程整治多以水泥為主要材料,強調安全、耐久,但事實卻非如此。除放眼望去,原本該是碧綠的山頭、河岸、農田水圳被灰色水泥取代,變成「水泥山」、「水泥河」,有礙觀瞻之餘,遭逢豪雨、土石流,水泥施作卻往往不堪一擊,造成更劇烈的損傷。
不僅如此,水泥化工程形成一座座生態牢籠。其中,最廣為人知的案例,便是武陵地區攔沙壩對櫻花鈎吻鮭的影響。1970年代,為維持德基水庫上游的水土保持、延長水庫壽命,大甲溪上游陸續建起26座攔沙壩。起初,攔沙壩的確發揮攔阻砂石、穩定河床的功能,但幾次大水帶來大量淤沙,很快填滿攔沙壩,導致功能喪失。且攔沙壩興建後,阻斷了櫻花鈎吻鮭繁殖、產卵的遷徙路線,又由於水流速度降低、水溫升高,破壞櫻花鈎吻鮭的生存條件。
全台灣傳統工法的窘境不僅如此,尤其九二一地震、桃芝與納莉颱風輪番肆虐後,更暴露出問題重重。人類以自我中心的思想,長期以科技、進步為名斲削自然環境,導致自食惡果。
近年保育意識興起,加上檢討舊式工程缺失,台灣的工程開始轉向「生態工程」角度思考。1999年,武陵地區的高山溪四號攔沙壩,成為全台第一座考量保育因素拆除的攔沙壩。很多人會問,為何不拆除七家灣溪與高山溪流域所有攔沙壩?「拆除攔沙壩並非一蹴可及,需循序漸進。例如拆除工程會影響環境、攔沙壩內的砂石釋出則造成水質混濁……這些都會衝擊櫻花鈎吻鮭,」長期研究櫻花鈎吻鮭的汪靜明教授說,「這也是告訴人們,建設時需格外謹慎。」生態工程成功與否,往往取決於心態,故有人主張稱「生態工程」為「心態工法」,其核心思考,就在「尊重自然」。且生態工程並無一定模式,需因地制宜,考量不同的地理、人文、生態條件,進行工法的設計與施工。且施工時盡可能就地取材,並將施工時對環境的衝擊減到最低。「不需要就不要做,以免不必要的資源消耗,」雪霸國家公園負責生態工程設計的技士謝耿洲表示。
此外,生態工程的特色之一,是強調由整體角度思考問題,非傳統工法「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例如整治河川,不僅針對某個區域,而將上、中、下游整體納入評估,才能有效;整治土石流,並非築起一道道攔砂壩,而是分開土石流的主要材料:土、石、水,從源頭截水,防止土、水混合為泥漿,減少泥漿移動大石頭的機率。
近年,雪霸國家公園陸續於武陵、和平、雪見、鎮西堡、司馬庫斯、基那吉山、司馬限林道……多處進行生態工程,其中「台灣鮭魚生態中心」,更獲得2005年公共工程獎。人們選擇以較友善的方式對待環境,究竟要花費多少心血?又會產生什麼改變?我們可以雪霸國家公園為例,看出端倪。。(下期待續)
1938年,德國的Seifert首先提出類似概念,希望整治河川時,能採用最接近自然的方式,以保留天然景觀。美國的H.T.Odum最早提出「生態工程」一詞,主張變更自然環境時,應著重棲地系統的自我更新能力,將人工干預減至最低。1989年,美國生態學家Mitsch更明確定義出生態工程的觀念以及適用範疇,表示生態工程需注重人為環境與自然環境間的互動,並可達到人類與自然生態雙贏的目的。從此,生態工程正式成為一研究學門,在國際間日益受到重視。 台灣負責推動生態工程的公共工程委員會,於2002年組成生態工程諮詢小組,並共同研議出定義如下:「生態工程係指人類基於對生態系統的深切認知,為落實生物多樣性保育及永續發展,採取以生態為基礎、安全為導向,減少對生態系統造成傷害的永續系統工程皆稱之。」 |
※本文與營建署國家公園組合作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