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機農業與糧荒無關──回應潘震澤「有機農牧業 恐會導致糧荒」 | 環境資訊中心
公共論壇

有機農業與糧荒無關──回應潘震澤「有機農牧業 恐會導致糧荒」

2010年11月10日
作者:蔡月蜜(密西根州立大學)

11月3日中時電子報刊出潘震澤先生〈有機農牧業 恐會導致糧荒〉一文,文中指出有機農業勢必造成糧食產量下降,並推論「必然造成糧食不足與饑荒的災難」,進而鼓吹採用基改作物,產量將不減反增,以養活更多人。其推論有以下三點缺失:首先、潘先生錯將糧荒只歸咎於生產量之科技因素,同樣地訴諸科技手段解決。第二、國外許多實證顯示:有機農業的產量並未比慣行農法的產量低。第三、基改作物的潛在風險(生態環境、社會、農產品生產經濟結構、對人體健康)必須審慎評估!

一、糧食不足與饑荒需審視政治經濟制度面因素,並非單靠技術手段可以獲得解決

討論糧食不足與饑荒之問題,至少必須審視各國國內社會安全制度、農業政策與當前在世界貿易組織架構下的全球貿易(其奉行新古典自由主義思潮)。

談到糧食不足,很多人也許會先想到所謂的經濟發展中或經濟未發展國家,但在美國這個糧食生產有餘而可出口的國家(近幾年出口前三名:黃豆、玉米、小麥),卻非每位美國人可以取得足夠的糧食。糧食的取得與所得分配、貧窮脫離不了關係,因此美國有社會安全系統採用糧票(Food Stamp)以幫助低收入家戶取得食物。

另外,糧食生產不僅要考慮「量」的問題,「品質」也得兼顧。美國人的肥胖情形已經引起許多農業社會學、營養學等不同領域學者憂心,一些研究已指出美國人過重與其工業式密集化的農業生產模式、速食飲食盛行有關。因此,除了農作生產量外,食物的品質以及整個食物生產供應鏈如何產製、加工出我們所吃的食品也要注意!其次,糧食生產也與一國國內農業政策制度面相關,絕非單靠農業技術可以解決。例如,土地所有權對農民是否有保障?農村基礎建設如道路是否完善?農作物價格是否讓農民足以維生?這些都會影響農夫的生產意願與農產交易。

最後,當前的糧食恐慌與糧食生產下降絕非技術面可根本解決!而是必須檢討當前的貿易制度,反思把農產品當成一般商品、在全球市場貿易之意識型態。當前全球世界貿易與雙邊、多邊的貿易協定使得農業產品市場開放,迫使許多國家的小農接受「糧食傾銷」而離農,成為廉價勞工。

以北美自由貿易區(NAFTA)為例,墨西哥加入北美自由貿易協定之後,糧食缺口(進口大於出口)逐漸擴大,受補貼的美國糧食大量進入墨西哥市場,廉價的進口糧食使得墨西哥當時佔全國勞動力約20%的農業人口深受衝擊,許多小農甚至離鄉,進入美國成為非法移工。

因此,當談論到糧食不足與饑荒之潛在危機,必須要了解其到底是否起因於糧食取得的問題(如低收入戶之情況),又或是生產端,但絕非只訴諸技術性手段解決,而忽略政治、經濟制度面不利於糧食安全的因素。

第二、有機農業的產量未必比慣行農法的產量低

潘先生說有機農業產量較低,請問是與什麼相比較?有機農業與基改種子?

基改種子只是種子,無關乎農法,沒有相關的配套(配合種子需要)的要素投入如灌溉等,反而產量可岌!於此,我姑且假定潘先生指的是有機農法與慣行農法相比。依潘先生的定義是「不用人工肥料與殺蟲劑」,我想他的定義必須進一步釐清,不用肥料是指化學肥料。不施化肥與殺蟲劑是最基本的共識。但,有機農法之實做非常多元,有機農法可能採用要素替代法(改施以有機肥)或是其它顧地利的農法如輪作法。甚至,採用雜作(polyculture)取代單一作物(monoculture)。

國外許多文獻顯示,有機農業產量未必較低。我很好奇潘先生是依照怎樣的比較基準(相同的農地土質?在多久的時間區間內?農地規模?)以及採用何種有機農法,得出有機農業產量必低的結論。

第三、基改作物的潛在的風險(生態環境、社會、農產品生產經濟結構、對人體健康)必須審慎評估

基改種子可能對生態環境系統有無法預期的風險,在美國,正是因為基改種子有抗農藥的特徵,而造成了「超級野草」的問題。各國、各區域生態系統的複雜與迥異,並非在實驗室所創造出來的基改種子所能預測與掌控。此正是歐盟採用預警原則(precautionary principle)抵制美國的基改作物進入,避免其對於當地生物多樣性的潛在威脅。

採用基改種子,農夫每年必須重新購入種子,而過度依賴生技農企業提供種子,將可能使各國、各區域農夫育種、保存種子的知識與作法消失,更可能造成未來糧食供應的危機。令人擔憂的是,基改種子的供應集中在少數生技公司,當前已形成寡占的市場結構。孟山都公司(Monsanto Company)是最大的基改種子賣家,在2004年有88%的基改種子由孟山都公司賣出。這種寡占結構,使得少數生技公司得以控制你我所吃的食物,更主宰未來的糧食生產成本。

另外,社會是否贊成私有企業可以對有生命的生物體擁有專利權,進而牟利?將糧食以經濟思維視為謀利工具,而非賴以維生的必需品。另外,人體對於基改作物所造成的敏感一直還有爭議,此也是日本強制規定含基改食品必須有標示(labeling),以讓消費者知曉的原因。